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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撒懒一甩手,喝道:“放屁,你敢来哄我,那日我派的都是帐下死士,哪来的哥哥弟弟爹妈牵扯!”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那人忽然一阵大笑:“你果然是派了死士!”

  撒懒大惊,方要掩那人的口,忽然一阵哈哈大笑,撒懒转头看去,却见一人,正笑吟吟地站在他的身后,他顿时脸色惨白。

  燕燕第二天,就收到了高勋送来的人犯和供词。

  撒懒虽然忠心耿耿,熬了一夜的刑也没有招供,但他身边的从人却招供了。撒懒曾按喜隐吩咐,在射鬼箭之台暗伏死士,设下陷阱,暗算皇后与未出世的小皇子。

  燕燕看着供词,一言不发,心中疑团却是越来越大。如果说前日喜隐指责高勋是杀害萧思温的凶手,可以说是情急乱咬人,但是高勋如此急促地就要干掉喜隐,则不能不叫她更加疑心。

  那日射鬼箭时,高台陷阱,杀手暗伏,虽然杀手们全部死去,看上去线索全断,然而仔细一想,这高台从头到尾交与赵王妃布置,千钧一发的时候,赵王妃护住皇后,这种种疑点,有心人联系起来,头一个疑心的就是赵王喜隐。

  然而这毕竟是横帐房的家务事,纵有忠心的臣子,可以暗中提醒皇帝皇后当对赵王多作提防。但此事以后,帝后不作追责,其余人自然也懒得多管闲事。横帐三房皇位轮换,当今皇帝身体又多病,谁知道哪天换到喜隐继位呢,谁没毛病非要针对着喜隐不放。

  所以高勋忽然出手,自然是又快又狠又准把事情做成铁证交上来了,又道:“皇后,臣早就说过喜隐狼子野心,他诬陷臣等,就是为了架空皇后,到时候就谋朝篡位。”

  今日政事堂议事,连女里也一齐来了,更道:“是啊,当日高台之上若有任何意外,小皇子不保了。三支皇位为争皇位,这些年来你杀我砍,血流成河。皇后,主上体弱,皇子还小,要防患于未然,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统统给镇压下去。”他说着,亮了亮拳头。

  若换了平日,燕燕早就翻脸了,但她终究还是历练过几番事情,知道此事不宜与高勋等人翻仰止,当下强抑心头怒火,闭了闭眼,只做出一脸不忍,道:“喜隐虽然心怀不轨,但当时毕竟是赵王妃出手救了我一命……”说着,她缓缓看向下面群臣的脸色,忽然转问罨撒葛:“皇太叔怎么看?”

  若是除去喜隐,高勋只能说是狗急跳墙,但对罨撒葛来说,却是莫大好处。所以以罨撒葛的老谋深算,此时反而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冷不防见燕燕把问题抛给他,倒怔了一下,先看了看高勋,忽然笑了起来,道:“看在赵王妃有功的份上,倒是可以免了她和赵王府其他人的罪,但赵王喜隐毕竟证据确凿,以我之见,最好还是把他关押起来,免生事端。”

  北府宰相室昉亦道:“臣赞同皇太叔的意见,人证物证俱全,若不惩戒,则法令不行,与国有害。”

  燕燕又看向罨撒葛:“既然如此,那,喜隐关在何处为好?”

  罨撒葛看着燕燕,忽然笑了。今日是高勋针对喜隐之局,但是燕燕却一直不看高勋,而是每问都指向他。她是怀疑了什么?还是因为喜隐不保,高勋坐大,威胁到她的制衡之力,所以把他拉出来,借力打力,以对付高勋。

  真有意思,这至尊之位,的确是很能够改变一个人啊。原来那个让胡辇护在身下,天天惹祸的小丫头,如今也能够对他出招了。高勋如今已经嚣张到站在皇后面前指手划脚了,而燕燕把这件事交给他,不管他如何处置,都会让高勋扫了面子。而他身为皇太叔,也势必不可能再转头说听高勋作主。

  而对于喜隐的处置,太重则会让宗室们想起穆宗时代阴影;但是太轻,对于喜隐来说,根本毫发无伤。当下他微一沉吟,道:“软禁于赵王府,跟不关有什么区别?人人都知道谋害皇后与小皇子的结果是毫发无伤,那皇后和小皇子以后的安全,谁敢保证?”

  燕燕一惊,看向罨撒葛,两人目光对视片刻,燕燕忽然笑了:“那就依皇太叔之议,当关于何处?”

  罨撒葛道:“将赵王关到祖州去,让他为祖宗守灵吧。”祖州是太祖阿保机与述律后的陵墓所在,李胡也葬于此处,让喜隐过去,也让述律后和李胡看看他的失败吧。

  燕燕点头:“皇太叔判得不错,喜隐犯了错,就让他在祖宗面前请求原谅吧。”

  高勋虽然心有不甘,但喜隐关押祖州,驱离上京,也算得让他松了口气。

  §第143章 佛法本相2

  旨意一下,当天下午乌骨里抱着留礼寿红着眼眶已经哭进宫来,见了燕燕就叫道:“燕燕,你,你对得起我吗?”她说完,坐在榻上放声大哭起来,留礼寿不知所措地也跟着放声大哭。

  燕燕见状忙陪笑上来解释道:“二姐,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也是无可奈何,原是……”

  乌骨里却不理她,只管自己放声大哭,小留礼寿也吓得哇哇大哭,母子两人的哭声吵翻了整个房间。

  燕燕只得上前抱过留礼寿,拿帕子拭擦他的小脸,哄道:“哎呀呀,我的小留礼寿都哭成小猫了……”

  良哥连忙递过一条才拧干的热巾帕来,燕燕接过继续拭擦,又示意良哥递巾帕给乌骨里。

  哄了半日,乌骨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见母亲止哭,燕燕又递了一个果子给留礼寿哄着他,也渐渐止住了哭。

  燕燕把留礼寿交给青哥,转向乌骨里道:“让留礼寿出去玩玩吧,咱们俩慢慢说,别吓着了孩子!”

  乌骨里看着燕燕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气势夺人也慢慢软化了,点了点头。

  青哥抱着留礼寿,拿着果子哄他道:“小郎君,咱们到园子里看花花,好不好……”

  看着青哥把留礼寿抱出去了,乌骨里才长叹了一口气,问道:“燕燕,你给我句实话,你还让不让我过日子了!”

  燕燕诧异地问:“二姐,你怎么这么说?”

  乌骨里柳眉倒竖,怒道:“你就别跟我装了,你都派禁卫军闯进我家把喜隐抓起来了,你还问我什么事?你要把喜隐关到祖州去?可怜我的留礼寿还这么小啊,你就要我们夫妻分离,就要拆散他们父子……”

  见乌骨里说着就又要哭起来。燕燕对侍女们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吧。”见侍女们退了出去,燕燕盯着乌骨里道:“二姐,有句话我要问你,射鬼箭那天,是不是喜隐想我和孩子的命?”

  乌骨里一时支唔起来,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大哭起来:“你怎么会信这种事啊,你是我亲妹妹啊,我拼着命去拉你啊,我丈夫怎么会害你?”

  燕燕忽问:“可你怎么知道那里会是陷阱?”

  乌骨里顿时就答不上来了,她本是听到喜隐被抓,就怒冲冲地来找燕燕算帐,没有想好这事的对话,此时被问住,不由难起回答,看着燕燕带笑的眼神,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甩手帕怒道:“我……我,哼,难道我救你还救错了不成?难道你要我不该救你吗?”

  燕燕见她如此,长叹一声道:“二姐,你知不知道,高勋和女里把喜隐谋害我的证据都摆到政事堂了,逼着我立刻处置喜隐。罨撒葛甚至不让我把喜隐仅仅软禁于赵王府,说喜隐若是还留在京城,则人人都知道谋害皇后和小皇子以后还能毫发无伤,则我与小皇子的安全就无人敢保障了。”

  乌骨里顿时被转移了怨恨对象,又气又恼,站了起来骂道:“罨撒葛这个饿不死的狼,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他就是想赶走喜隐,没人来帮你,你就任由他欺负了。别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他就是条恶狼!!”想到当年自己被罨撒葛关起来,亲眼目睹罨撒葛率人拿着毒酒,把李胡拖到院子里喂毒酒,看着李胡毒发活活痛死的惨状,也不禁颤抖起来,急得抓住燕燕道:“你不能相信他,他会杀了喜隐,会杀了我,会杀了留礼寿。也会杀了你,杀了你的儿子的。”

  燕燕的手被她抓得生疼,看着她脸色都变了,当下就看着她的眼睛,直接说:“二姐,喜隐这件事上,你若不说实话,我没办法帮你。”

  乌骨里一时语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实在心虚,但她和燕燕也是从小玩到大闹到大的,身为姐姐,从来就是哪怕心虚也从不胆虚,当下眼睛转了一转,就坐下拉着燕燕哭诉起来:“燕燕,那真不关喜隐的事。你也知道,他手下有一拨是李胡留给他的人,倚仗着身为老臣,根本就想摆布他操纵他。那件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所以他就赶着告诉我,让我来救你了。可他不敢说出去,那些人再怎么无理,毕竟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人啊,而且他也怕说出去,自己洗不干净。喜隐真的是无辜的啊,燕燕,我也是为人妻为人母,我肯定不能让他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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