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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太平王罨撒葛和赵王喜隐,均为皇族亲王,一切仪式自然是按亲王级别来,所以自然也是繁杂铺排无比。

  先是两边各派臣属使者与媒妁将酒食、牛羊猪犬鸡等称为“饔饩”的东西送到萧思温府,在门前一一摆就,并向萧思温纳币,致请亲祝词。

  然后胡辇和乌骨里被搀扶出来,向父母、宗族、兄弟拜别,并进离别酒,再由萧思温致戒词,嘱其出嫁之后,敬夫族、重夫婿、生儿育女等言。

  再由皇族中身份尊贵的妇人主持,请新人上车。两边鼓乐齐起,除亲王仪仗外,两边更有教坊歌舞奏乐相伴而行。及至新娘登车以后,还要由同辈、晚辈在后面追车,以示不舍之意。这时候双王属下就要将准备好的礼物和酒肉送给后族中追车之人,这是承袭部族早年抢婚之习俗——新娘上车,娘家人在后面追赶,而男方就要备酒肉给追兵,以方便脱身。

  等到了王府,这时候是皇族中人相迎,然后地上铺就黄土。新娘下车进门时,就见车边侍立两人,一个背着银壶捧着酒盏,另一个着羊羔裘做袭击状,这亦是早年的抢亲古风遗存。

  然后再是一个皇族贵妇捧着镜子在新娘面前倒退而行,这亦是旧俗,镜子有避邪之用,新娘自外而入,用镜子照着,鬼祟不敢进来。

  新娘由两个少女扶着下车而入,再两边却是两个小姑娘捧着宝瓶跟随。进门先是一个马鞍,新娘跨马鞍而过,进入主殿。进入主殿之后,先接穆宗的赐婚旨,再去后面的神主室,拜诣神灵和祖先,并奠酒。再回到主殿,此时由皇族中比较尊贵的长辈当奥而坐,称之为“奥姑”。新娘拜过奥姑,再由奥姑主持,完成婚礼后续的仪式,然后是送亲的后族和皇族中人再见礼,饮宴。

  两边俱是亲王,仪仗仪式的内容都差不多。然而,却在细节上分了高下。

  太平王罨撒葛的府中,皇族和后族稍有分量的人都到场了,热闹非凡。罨撒葛是穆宗爱弟,倚重万分,于国中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炽手可热,且因为穆宗残暴,所以权力和人心,似乎都在渐渐向着罨撒葛倾斜过去。而穆宗派心腹下旨赏赐,更是让气氛达到高潮。

  而赵王喜隐府上,目前不管从实力还是从手段来说,喜隐都无法与罨撒葛相比。况且,李胡谋逆案余波未息,许多与他父子素日交好的已经受到牵连打压,关系普通的干脆避开不来。所以最后也仅仅是来了少数皇族后族中人和他所继承的斡鲁朵的死忠臣子,甚至连送嫁姐妹也因为燕燕分身乏术而去了太平王王府,陪伴乌骨里到赵王府的,只有她素日交好的堂姐妹。

  偌大的府第,因为相贺的人太少,反而显得很冷清。

  新房内同样的红烛高照,乌骨里喜形于色,只是周遭寂寂,她心有不安。重九从前厅回来,在乌骨里耳畔轻声说话,只听得乌骨里的神情由喜转怒:“岂有此理,这些无礼之人,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们!”

  重九见乌骨里动怒,连忙退下,不敢多言。

  门外侍从一声高呼:“大王到。”

  乌骨里连忙转身抹泪,露出笑脸来迎接喜隐。

  喜隐从外面走进来,旁若无事地对乌骨里笑着说:“让你久等了。来,今天忙了一天一定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些小菜,你先垫垫肚子。”下人鱼贯而入,将精致小菜摆在桌上。

  乌骨里收拾心情,走到桌旁坐下。喜隐热忱地招呼乌骨里:“这几道都是我府上厨子的独门手艺,旁的地方吃不到。你好好尝尝味道。”

  乌骨里举起筷子夹了几口,却是味同嚼蜡。此刻她的内心酸楚,为喜隐感到心疼,眼角不觉落下一滴泪来。

  喜隐叹了口气:“怎么了?”

  乌骨里紧紧握住喜隐的手,哽咽道:“喜隐,我一定帮你登上皇位,让今天轻忽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喜隐心中暖暖的,这半日的烦扰一扫而空。他走上前用力抱住乌骨里:“傻姑娘,争皇位是我们男人的事,哪用得着你操心。今日你受的委屈,等我登上皇位,定会百倍补偿你。”

  而太平王王府的酒宴,一直闹到快天亮了,罨撒葛才得以脱身。他一身酒气,脚步踉跄地走进新房。空宁和福慧见状,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罨撒葛揭下胡辇的红盖头,看到她精心雕饰的容颜,再度露出惊艳的神色,不自觉地抚上胡辇的脸:“胡辇,你今天真美!”

  胡辇与罨撒葛对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低下眼眉:“太平王醉了。”

  罨撒葛讪笑两声:“好胡辇,是我错了,都是他们不好,死活要灌我酒,我竟是脱不得身,倒累得你独守一夜。”

  胡辇柔声道:“不妨事的,王爷,你今日的酒也喝得多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罨撒葛哈哈一笑,拉着胡辇的手:“不错,我们是应该歇息了。”

  胡辇一惊,本能地有些抗拒,便想转头避开罨撒葛,罨撒葛却快她一步,将胡辇拉到自己怀中,俯下身,深吻上去。

  胡辇挣扎着,逃避着,却躲不开罨撒葛强势的进攻,终于被按倒在床上。

  罨撒葛完全压制住胡辇,不许她躲避自己。

  胡辇抗拒的双手渐渐改为抚摸,终于完全沉浸在这一吻中。待罨撒葛放开她,胡辇已是满目含春,双颊嫣红,喘着气看着罨撒葛。

  罨撒葛抱着胡辇近乎梦呓般说道:“胡辇,胡辇,你终于是我的了,真好!胡辇,胡辇,胡辇……”

  他这一强来,胡辇心中甚是恼火,可是等到他这样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时,她忽然间竟觉一阵心酸,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不想罨撒葛兴奋之下,叫个没完,胡辇应得几声后,嗔怪地说:“我就在你面前,你叫这么多声干什么?”

  罨撒葛痴笑:“没什么,我只是怕我在做梦,所以才要多叫几声。”

  胡辇有些犹豫地问:“太平王,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罨撒葛以手臂撑起身子,为胡辇理着乱发,深情地说:“胡辇,我虽然权倾天下,整个大辽的女人都随我挑选,可我并不稀罕。你出身后族,比谁都知道,皇族的内斗有多残酷,特别是我这样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身边更是不得安宁。所以,我一直想娶一个以亲情为重,一个哪怕在我失意时也不离不弃的好女人。”

  胡辇迷惘地看着罨撒葛:“太平……”

  罨撒葛一指抵住胡辇的唇:“叫我的名字。”

  胡辇羞红了脸,轻轻唤了一声:“罨撒葛。”

  罨撒葛幸福地嚷嚷:“哎,再叫一声。”

  “罨撒葛……”

  “再叫,再叫,再叫……”

  胡辇只得叫着:“罨撒葛,罨撒葛,罨撒葛……”

  罨撒葛一声声应着,伏在胡辇身上,更加沉醉。

  天近黎明的时候,胡辇沉沉睡去了。

  罨撒葛看着胡辇的睡颜,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胡辇,你是个好女人,我虽然强娶了你,但必不会负你。我会一辈子守着你,护着你。”

  窗外,天渐渐亮了。

  §第46章 相府嫁女3

  罨撒葛和胡辇新婚的第三日,穆宗早已在宫内摆了宴席等候他们夫妇。

  翼王耶律敌烈带着王妃伊勒兰和其子蛙哥走进开皇殿,向穆宗行礼。

  敌烈心中早有算计,穆宗死了皇后,又不近女色,将来便不会有子嗣。罨撒葛前王妃不曾留下儿子,如今又刚刚成婚,生下儿子也不知何年何月,而蛙哥却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往后就可以上阵带兵了。今日敌烈特意将蛙哥打扮一番,也是为了让他在穆宗面前露露脸,好让穆宗重视这太宗一房的后继之人。这个儿子让他颇感得意,虽然自己这些年在权势上争不过罨撒葛,可是上天有眼,教他前王妃死于难产,如今的王妃又刚进门。他敌烈可有后继之人,将来或可凭借儿子人前显贵,而穆宗与太平王虽然权倾朝野,但他们无不都是孤家寡人,后继无人也未可知。有了这种心思,他走起路来也多了几分豪迈。

  穆宗高坐龙椅之上,扫视了三人一眼,懒懒地说了一句:“起来吧。你们来得倒早。”

  敌烈讨好地道:“今日二哥大喜,臣弟不敢迟来。怎么,二哥二嫂还没来吗?”

  穆宗望着殿外:“应该快了。”

  敌烈忙拉着蛙哥上前:“皇兄,蛙哥最近的骑射功夫又进步了。一会儿,您带他去校场考校考校?”

  蛙哥闻言,忙上前脆生生地道:“皇伯父,侄儿现在能开一石弓。”

  穆宗依然懒懒地回他:“今日宴席是为罨撒葛庆贺新婚,去什么校场。蛙哥是你的儿子,该你自己去考校。你的骑射不好,就去找师傅。”

  蛙哥神色黯然,敌烈也十分尴尬。

  伊勒兰连忙答话,缓解尴尬:“是啊,我也早说他了,主上日夜繁忙,怎么能再拿孩子的事情来烦您呢。”

  还未等伊勒兰说完,穆宗忽然起身向外走去。敌烈跟在身后,先是不明所以,随即看到殿门外罨撒葛和胡辇的身影,不禁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

  只见罨撒葛牵着胡辇的手刚走到殿外,穆宗就从里面出来迎接。两人忙行礼拜见,穆宗便一手一个,亲手拉了他们起来道:“都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说着,便引着两人向内走。罨撒葛拉着胡辇的手跟着,动作自然而亲密。

  罨撒葛看到敌烈一家三口在殿中站着,笑了笑:“三弟这么早就来了啊。胡辇,我来给你介绍。这是三弟敌烈、弟妹伊勒兰,还有他们的儿子蛙哥。”

  胡辇一一见礼:“见过敌烈郎君,见过伊勒兰夫人。”她转向敌烈夫妻,轻抚着蛙哥的头说:“真是好孩子,听说蛙哥喜好骑射,我准备了一匹好马当见面礼,回头就让人给蛙哥送去。”

  蛙哥听得眼睛一亮,欢喜地道:“多谢二婶!”

  穆宗坐回龙椅上,招了招手:“都坐下吧。朕让他们开宴。”两家人遂各自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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