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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燕燕摇头:“我不会后悔的,二姐,就像你说的,我自己决定要嫁的人,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无怨无悔。别人给我挑的人,就算再好,我也不稀罕!”

  乌骨里“嗯”了一声,点点头:“是啊,我们自己决定的事,做了就不会后悔。”

  燕燕却忽然问:“二姐,你刚才说,你有可能当上皇后,喜隐想当皇帝吗?”

  乌骨里神情不变,淡淡地说:“那是自然,喜隐如今是他这一房的代表了,横帐三房的人,都有机会当皇帝。”

  燕燕忽然问:“二姐,如果喜隐没机会当皇帝,你还会喜欢他吗?还会这么宁可死都要嫁给他吗?”

  乌骨里沉默良久,沉默到燕燕几乎要发问了,她才长长地嘘了口气说:“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燕燕诧异了。

  乌骨里却是表情复杂地看着燕燕,之前她也是以为,自己和喜隐的感情已经深到生死共许,可是她刚才听到燕燕的质问时,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想,换了是她,站在燕燕的位置上,会做燕燕这样的选择吗?

  不,她不会的。在经历了被囚禁的日子以后,她尤其不甘心。生平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权力的重要,她要帮助喜隐登上皇位。她不要自己经历过的事,将来再经历一次,或者是她的子孙再经历一次。

  看着燕燕的神情,乌骨里长叹一声:“燕燕,你不懂的。”

  燕燕看着乌骨里,却说:“二姐,我懂的。”

  “你懂什么?”乌骨里扭过头,不再看她的眼睛。

  燕燕低头,想了一想,说:“这一次,我从上京到幽州,再从幽州到上京,遇到了许多事情。二姐,我懂你的意思。”

  后族的姑娘,自出生起,就与皇位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小时候,皇位更替是她们茶余饭后挂在嘴边的话题;长大了,最接近皇位的那些人,都有可能是她们曾经的玩伴和朋友。乌骨里从小就有出人头地的愿望,而这种愿望,甚至连胡辇也没有察觉,而燕燕却是知道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他能当上皇帝?”燕燕问。

  乌骨里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罨撒葛这么可恶,爹爹是不会支持他的。”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或许,爹爹会去支持只没?”

  明扆多病,人皇王这一系的嫡子,还有只没。只是,只没不得契丹旧族支持,他凭什么与喜隐争?

  然而,乌骨里却想到了一事。她上上下下看着燕燕,看得燕燕汗毛直竖的时候,忽然说:“燕燕,我告诉你,你若是喜欢了韩德让,就不要贪图只没的皇后之位。”

  燕燕又羞又气,跳了起来:“谁会喜欢只没啊?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见燕燕跑了出去,乌骨里喃喃地道:“对,必须要防着只没,若是他向燕燕求婚,难保爹爹不会动心。得告诉喜隐,不能让只没得逞。”

  §第31章 黄雀在后3

  次日,就在喜隐接到乌骨里的信时,只没果然也展开了行动。

  罨撒葛放出了喜隐和乌骨里,随之,两人相爱并私订终身的传闻,也在上京城中开始传扬了。

  只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如果要争皇位,那么娶萧思温的女儿,或许是加强他与契丹旧族关系的最好方法。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拉拢朝中重臣为自己效力。然而当年世宗宠爱甄后,世宗是皇帝,旧族们无可奈何,但是甄后力推汉化,旧族们利益受损,岂能不憎恨甄后?而哪怕是主张汉化的契丹重臣,在他们心目中,也只是觉得推行汉化对大辽有好处,而不是认可一个有着汉人血统的人坐到契丹皇帝的位置上去。

  甄后死后,没有被追谥,甚至在内册上也只以贵妃之名记载,就是这个原因。

  只没奔走多日,终于觉察到这些人的心思,心中气愤莫名,认为他们鼠目寸光。但如今他还需要重臣的支持,不能不忍下这口气。若是他娶了萧思温的女儿,得到后族的支持,那是不是就不一样呢?

  有所行动的不止是只没。李胡一死,等于穆宗这场杀戮放出了结束的信号,这让上京城中许多人心中一松,认为危险解除了,于是,又抓紧时间开始活动。

  这天,飞龙使女里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地码成小山放在桌子上的黄金时,女里的神情也有些动容,谁都知道,曾经是马奴出身的飞龙使女里非常爱财。

  女里看着这些黄金,转向身边坐着的人,笑成一条缝的眼睛中,透着打量:“冀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下官为您效劳的?”

  坐在女里对面的,正是穆宗的庶弟冀王耶律敌烈,这个自负聪明的年轻人,曾经在穆宗继位的时候大出风头过。若不是他说动察割投效穆宗,穆宗焉能如此顺利登基?此后他还想出办法,替穆宗解决了察割而不违誓言,使得祥古山危机安全度过。

  他自问在穆宗夺位的事情上出力甚多,可是没有想到,穆宗登基之后,不但没有予他以应有的信任和权柄,反而将他弃置不用。

  对此,敌烈不服,更不甘心。眼看着穆宗的另一个弟弟太平王罨撒葛权倾朝野,而穆宗更是对罨撒葛言听计从,嫉妒便如烈火一般烧灼着他的心。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毁掉他的,恰恰是他在穆宗上位时,在察割事件中所表露出来的那种自以为是的耍弄心计、玩弄誓言,甚至自作主张而以为得计的小聪明,让穆宗对他产生了戒备和厌弃。

  这一点,当时年少气盛的他没有察觉到,此后备受打压的他更是苦思冥想也没能弄明白。所以他将一切都归咎于穆宗的“不辨忠奸”,任人“唯亲”而不是“唯才”,甚至相信自己之所以受打压、受冷落,一定是罨撒葛在背后对他做了什么手脚,在穆宗面前给他造了什么谣言。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甚至有一次也将罨撒葛套入了谋反案中,但罨撒葛不但安然无恙,甚至更得穆宗信任。而这一次,他终于又抓到了把罨撒葛拉下马、取而代之的最好证据。

  看着眼前女里的谄笑,敌烈心中不屑,他看不起这个从马奴上位的小人,但是这时候此人还有利用价值,他就可以耐心与之周旋。想到这里,他将黄金推得离女里更近一点,缓缓笑道:“女里将军想不想升官发财?”

  女里笑道:“升官发财谁不想,但不知道冀王有什么能够让下官升官发财的路啊?”

  敌烈神秘地招手,令女里附耳过来,在女里耳边说了一番话,吓得女里扑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臣、臣、臣不敢啊!”

  敌烈冷笑:“不敢?你暗收贿赂,刑场上私放人犯的事情都敢做,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不敢的?”

  女里心头一寒。他表面上装出贪财收贿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执行耶律贤的指示,私下为一些“谋逆”的人员保住了性命。只是此刻敌烈提出此事,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是怀疑了他,还是只是借此来要挟他?女里当下故意作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试探着道:“这事儿难办啊,他毕竟是太平王啊,是主上的亲弟弟啊!”

  敌烈冷笑:“他是主上的亲弟弟,难道我就不是主上的亲弟弟了?他如今对主上不忠,主上要是知道了,还能这么信任他吗?”他看着女里,暗示他,“主上若是不信任他了,那下一步,他的权柄和风光主上会交给谁呢?”

  女里看着敌烈,心中一动,奉承道:“主上只有两个亲弟弟,那自然是交给您了!”

  敌烈得意地微笑了一下,贴近女里,推心置腹地说:“这一时半会儿的威风,又算得了什么?嘿嘿嘿,女里啊,你仔细想想,如今主上无嗣,太平王无嗣,这以后的万年基业,你说,会是谁的?”

  女里恍悟:“正是,他二人无嗣,太宗这一系唯一的血脉,可不就是在您的世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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