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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思和情,本来都是为人所不察的个人想法,却偏偏很容易为人所察觉。”看了我一眼,丰隐恻接着说,“这毒做出来时,殇夙鸾便欺骗我说,这毒无用至极。其实这毒看似很隐秘,却最容易被人察觉,就是因为它本身虽无色无味,却能提升饭菜酒食的香气。”

  我一震,惊讶地看着丰隐恻,“这毒是殇夙鸾做出来的?”

  “除了他,谁会起这种古怪的名字。”丰隐恻笑道,“我来连章扮演的是皇帝的角色,总得防着被人毒杀,因此对毒物之事多少也有些认识,你若是不信,大可当我没说。”

  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我问道:“若是中了此毒,是怎么个死法?”

  若是殇夙鸾制出的毒,丰隐恻应当不会认错,只是可惜了这一桌子好菜了。

  诡异地笑了一笑,丰隐恻道:“此毒不致命。”

  “不致命?”我惊讶地重复道。

  丰隐恻点头,“虽然不致命,却能令人产生极大的痛苦。据说会引起暂时性的心脉气滞、血不归经之症。中毒者三个时辰之内胸闷无比,心如刀绞,大量吐血。此毒虽不致命,却对身体戕害极大。失血造成的体虚,可不是三两天就能补回来的。当然,若是中毒者倒霉,无人救治调养,也会因失血过多致死。此毒就像是相思的女人,为一个情字痛彻心扉,熬干心血,故而取名思情。”

  “如此说来,这毒便不是阮育黎派人下的了。”我缓缓道。

  “何以见得?”丰隐恻挑眉。

  “以我这两天看赫连长频对他的态度,显然赫连长频对他是无可奈何。想来,以他在朝的权力,他就算是杀了我,赫连长频也不会多说什么,他又怎么会下这种不致命的毒呢?”我肯定道。

  “有道理。”丰隐恻表示赞同,随即又道,“不过既然不是阮育黎,又会是谁呢?”

  “自然也不会是赫连长频。她既然处心积虑想让我诞下太子,又怎么会伤害我的身体?”我猜测道,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来奇怪,与其让你我生下一个完全不属于连章血统的太子,她为何不招一名驸马,然后让所诞之子姓赫连,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你想不明白吗?”丰隐恻倒了一杯酒,拿在鼻间轻轻闻了闻,随即一仰头喝了下去。

  “你?”我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有心想去抢丰隐恻的酒,哪知他速度那么快,我只得眼见着他将那杯毒酒喝了下去。

  “怎么,担心我?”丰隐恻轻轻一笑,“我说过,当今天下,没有人比殇夙鸾更懂如何控制一个人。”

  “因为他精通毒术,所以才大大方方地让我来连章做皇帝。”嗤笑一声,丰隐恻又是一杯酒下肚,“我身上有种毒,他没告诉过我名字。我只知道只要我身上有这种毒,天下的毒便都毒不到我,但是他却能轻易掌控着我的生死。”

  “你是说,赫连长频也被他用毒控制了?”我忍不住道。

  摇摇头,丰隐恻道:“控制赫连长频,最有效的是让整个连章没有继承人。”

  我惊讶无比地看着丰隐恻,不自觉地伸手掩住了唇,“你是说,赫连长频她……她……”

  “她不能生育。”丰隐恻接过我的话,随即他看着我的眼睛又道,“你恐怕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殇夙鸾绝不会让赫连长频生下孩子,何况是他的孩子。因为赫连长频一旦有了孩子,连章有了继承人,我就没用了,我失去了作用,他就失去了控制连章、控制赫连长频的手段……因此作为条件,赫连长频一早便已服下毒药,所以此生她不会再有孩子。”

  我掩着唇,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就是你说过的,她为了连章,什么都舍得?”

  丰隐恻看着我,轻轻地用手摩挲着酒壶,什么也没说。

  “原来如此。”我轻轻闭上眼睛,“你每日都离不开酒,是不是因为不喝酒,你就会毒发?”

  丰隐恻低声道:“既然你猜出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酒能压制我体内的毒性,我必须每日饮酒,直到他为我解毒,或者直到我死。”

  我直直地看着丰隐恻手中的酒壶。那是一盏白玉酒壶,上面雕着淡淡的白兰。

  惨然一笑,我取了一只酒杯,道:“给我倒一杯吧。”

  “你?”丰隐恻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手稳稳地压着酒壶,没有动。

  “我走投无路了。”我笑着拉开丰隐恻的手,随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是赫连长频,不是阮育黎。你一直没出屋子,当然也不会是你。”

  “下毒,而不下死毒,说明下毒的人不想置我于死地,或者是不敢。这至少说明了,下毒对他而言,是一件既简单又危险的事。说简单,是因为他方便对我的饭菜动手脚;说危险,是因为他的地位不高,他虽然视我为眼中钉,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要我的命。”

  端起酒杯,清冽的酒香顿时飘进鼻子里,我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是笑不归的事,在连章除了你和赫连长频,没人知道。那么那人视我为眼中钉一定是因为我现在的地位——连章唯一的王妃。你说是吗?”

  “话虽如此,可你……”这时丰隐恻伸出手,想夺走我手中的酒杯,我轻轻一闪,杯中的酒微微洒了几滴。

  “你刚说,这毒会让人痛苦。”我轻轻问道,“很疼吗?”

  “他说,是人可以忍受的范围。”丰隐恻闭上眼。

  “这么说,是不会让人痛得晕倒,却一直让人在痛苦边缘挣扎的毒。”我慢慢地举杯,笑道,“未央这种毒想来,也是他制的吧。”

  “是。”丰隐恻点点头,“早上见你连划一个小伤口都不肯,为何不到一天,便肯如此自伤?”

  是啊,自伤。

  微微低头,我看着笼中那依旧雀跃的金丝雀,淡淡一笑。

  虽然我现在还猜不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可是此时看来,这种不致命的毒反倒成了我唯一的机会。

  在现在的连章王宫中,我可说是孤立无援,逞强不如示弱,我将这酒喝下去,身体势必会虚弱至极。这样的话,赫连长频就没办法逼我生孩子,阮育黎也不再觉得我有威胁,那个给我下毒的人,暂时也不会再对我下毒手,就算他仍想动手,也应该会顾及风声,避过敏感时期,这样,就给了我喘息的时机。

  冰凉的酒杯沾到了唇,闭了眼,狠下心,我猛然将酒吞了下去。热辣的液体立刻灼烧着我的喉咙,朦胧中,我对丰隐恻笑了笑,“你说的那种灼烧肺腑的感觉,如今我明白了。”

  胸口一阵紧缩,像堵着浸了水的棉花,我张开了口拼命地想要呼吸,一阵锐痛传来,却挤出一声呻吟。

  痛苦像避之不及的漫天冷雨,猝不及防地侵袭了我。苦笑一下,我一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一手紧紧地捂住唇,想要拦住那一口汹涌而出的鲜血。

  感觉有双手正扶住我,我猛地推开,随即双膝一软,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别……会沾上血……”丰隐恻急忙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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