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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云清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点了下头,也不管尉迟骏能否瞧得见。阖上眼,却怎么都无法静下心。

  又是一道浅蓝色的闪电劈空而下,声光交织,云清霜睁开眼,惊见一张老妇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她惊骇的大叫出声,一颗心砰砰乱跳,满脸的惶恐。

  云清霜惊恐过后,已经认出了那老妇,她懊恼的搓着手,自己太过糊涂,忘记了薛雨蝉便是隐居在这木兰山中,她恨自己入骨,此番送上门来,她焉肯放过这个机会。

  薛雨蝉大手一挥,屋里的蜡烛全部点亮。“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双眼阴森空洞,语气冷的无一丝人气,“我上回已饶过你一命,这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尉迟骏以眼色询问云清霜是怎么一回事,云清霜只提了下薛雨蝉的名字,尉迟骏立刻明白过来,既恨且怒,恨的是她给云清霜下了致命的毒药,令她生不如死,怒的是她心狠手辣,对人赶尽杀绝,不留一点余地。

  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燃起的熊熊怒火,挡在云清霜身前,毫不掩饰对她的怜惜。

  薛雨蝉轻蔑的撇了撇嘴,斜眼掠过尉迟骏,“倒是有些勾引男人的狐媚本领,和你那娘不相上下。”

  云清霜怒目而视,眼眸中划过一道寒光,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的娘亲,她冷冷道:“请前辈多积点口德吧。”

  薛雨蝉嗤哼一声:“做了还怕人说吗?”

  尉迟骏淡淡道:“前辈若不懂得尊重别人,只怕也得不到别人的敬重。”

  “呸,”薛雨蝉不屑道,“你这黄口小儿也配教训我,”她眼中有了恨意,手中拂尘一甩,指着尉迟骏道:“你要替她出头,很好,我就先取你性命。”

  尉迟骏毫不畏惧的直起身,眸色幽深柔和,“那晚辈就领教前辈的高招了。”

  云清霜扯一扯他的衣袖,咬了咬唇后道:“小心。”

  仿佛有一股暖流缓缓划过心头,是比什么都管用的良药,尉迟骏精神抖擞,目光含着深深笑意,“前辈请。”

  薛雨蝉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一颗芳心系在骆英奇身上,却从没有得到过回报,上官哲敬她爱她,可惜她从未放在心上,两情相悦的滋味她这辈子还没尝过,使她对云清霜更加忌恨,她耷拉着眼皮,声音暗哑,“你这丫头运气不坏,今天老婆子我心情好,黄泉路上不会让你一人孤孤单单的走,小子,你下去陪他吧。”

  她发出一串尖锐难听的笑声,气势凌人,云清霜身体本就不适,顿感气血翻腾,喉咙如火灼般难受,忙捂起了耳朵。

  尉迟骏不为所动,凝神注目,提防薛雨蝉偷袭。

  薛雨蝉衣袖一拂,左手平扫两掌,右手拂尘划了个圆弧,横削过来,尉迟骏不慌不忙,肩头一缩,身随掌走,掌风猛扑面门,他见招拆招,有条不紊,他不与那薛雨蝉近身搏击,只一味游斗,看准了机会攻出一两招,有时也能将薛雨蝉打的措手不及,形容狼狈。

  薛雨蝉头发散乱,双目充血,烛光惨淡映照下,她的面目可憎,从牙缝里一点点的挤出恨意,“好小子,我先前小觑你了。”

  她身形掠起,疾如飞鸟,拂尘到处,银光闪闪,像是化成八柄利剑,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直取尉迟骏肋下“魂门穴”,尉迟骏右足一旋,人如同陀螺般滴溜溜的打转,守的密不透风,薛雨蝉硬是攻不进去,她大怒,飒飒连声,身前贯起万道银红,攻势如潮。

  云清霜在旁看的心惊胆颤,心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尉迟骏身法虽有些滞缓,但攻守有度,暂时还无性命之忧。

  薛雨蝉久攻不下,心中烦躁,她侧身绕步,试图寻找突破口。她真气一运,像着了魔一般,延绵掌力不断吐出,尉迟骏缩守的圈子越来越小,汗珠顺着面颊滴下,云清霜的心揪紧,替尉迟骏捏了一把汗。

  好个尉迟骏,临危不乱,在形势非常紧张的情况下,他反守为攻,每一招虚虚实实,变化繁复,薛雨蝉不适应这种打法,连连后退,右肩被点中,阻了一阻,尉迟骏破阵而出。

  尉迟骏汗滴如雨,薛雨蝉中了一掌,俩人打了个平手。薛雨蝉愤恨不平,她到底是前辈,如今被一个后生晚辈逼得使出生平绝技还是未能取胜,要是传出去哪里还有脸见人,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声长笑,双手一扬。

  云清霜眼光一瞥,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飞身扑上,瘦小身躯仿佛蕴育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把尉迟骏完全护在身后,薛雨蝉射出的两枚穿心跗骨针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无法再站立,仰跌倒地,唇角扬起一抹轻弧。

  薛雨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怔楞着,甚至忘记要再对尉迟骏下手。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尉迟骏微颤着双手把云清霜拢在怀里,神情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清霜……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清霜面如金纸,瞳眸失去了光泽,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不加考虑,就替尉迟骏挡下了毒针,她故作轻松,但声音轻若游丝:“我总是难逃一死,多中几根毒针根本无所谓,你不要放在心上。”

  尉迟骏虎目蕴泪,紧紧的拥住云清霜,强烈的男子气息像一张密密的网,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

  薛雨蝉短短叹了一声,摸索着从墙角的一个矮洞中掏出一件物什轻轻放在尉迟骏手中,被他一掌甩落。

  薛雨蝉没有动怒,而是捡起用衣袖擦了擦,又递过去,“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里面记载有穿心跗骨针的解毒疗法。”她脸色微硬,眼中隐有雾气,“但解药所需材料极难配齐,能不能治好她,全靠她的造化了。”

  云清霜根本不信她会如此好心,尉迟骏却如获至宝的收进囊中,憋了半天道:“多谢前辈。”

  薛雨蝉不再看他,垂着眼睑,“云姑娘,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们走吧。”

  云清霜在心中冷笑,一笔勾销,说的多好听,搭上的可是生生的一条人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讥诮的冷然笑意从骨子里迸发,蔓延到唇角,随之深深的吸了口气,曼声道:“尉迟公子,我们走。”

  云清霜孱弱的随时就会被风吹走似的,尉迟骏轻轻抱起她,眼波柔情流转,“我带你走。”

  云清霜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他的怀抱熟悉而温暖,给她莫名的安心,她闭上了眼,若是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尉迟骏拍拍她的脸蛋,嗓线越发温柔,“清霜,不要睡,答应我,不要睡。”

  是谁在呼唤她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声音给了她力量和勇气,她努力睁开眼,唇角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尉迟大哥,求你送我回云苍山。”

  刀割般的痛楚凌迟着尉迟骏的心,他说不出话,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明如洗,枝叶很有规律的滴着水珠,还有乌云在空中飘移。云清霜心底悲苦深重难言,她伸手接了一滴露珠,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她的泪。

  ***

  云清霜精神状态较之前好了许多,气息也调匀,尉迟骏让她平躺在床上稍事休息,每过一个时辰便去瞧她一眼,见她呼吸均匀,睡的香甜,心才放下。

  他靠在床头翻看薛雨蝉赠与的小册子,里面内容繁杂,记载的大多是疗伤解毒的方法,是武林中人毕生难求的宝典,尉迟骏不可能每一篇章都详细翻阅,他一目十行,仅搜索有关穿心跗骨针的关键字眼,终于在最后几页发现端倪。

  穿心跗骨针之毒需用朝阳草、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甘草、铭藤,夹竹桃和狼牙草这八种剧毒的草药以毒攻毒,服用后毒素可清。

  其余七样草药随处可见,很容易寻到,唯有狼牙草尉迟骏从未听说过,不知要从何处入手。按书上记载,狼牙草是一种葫蔓藤类植物,一般生在悬崖峭壁或极阴寒之地,但世人很少见到,薛雨蝉的先祖曾在南枫国的雪山上摘得几株,制成珍贵的解药,可惜被骆英奇用一把大火给毁了个精光。

  尉迟骏阅罢,心凉了半截,休说南枫国离这千里之远,云清霜的身体状况根本挺不到那个时候,即便跋山涉水历尽千辛赶去雪山之巅,也未必寻得到狼牙草。

  他眸中蒙上一层淡雾,将头深埋于掌中,晚风扑面,吹起云清霜的秀发,有几缕覆在她苍白近乎透明的面容上,尉迟骏轻柔的替她拂开,鼻尖微微发酸。他低头吻了吻云清霜的面颊,又为她掖好被角,趴到桌上闭目养神。连日的劳累,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不多时,他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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