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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她皱起眉,没有紧张,“我是奉太子妃之命到东宫去绣凤衣,要是延误了,你担当得起吗?这事太子也知道,也是允许的。”

  “这……”那公公有些为难。

  妩音轻斥:“还不让开,要是让太子妃知道你挡了路,非得重罚你不可!太子吩咐的人,跟在我背后的一溜儿都是。”并不差他一个,这太子的防备心真的很强啊。只是她出宫之意已决。

  无论是危险还是脱困,她都要赌,有他在,没有什么好怕的。这赌不过是小赌,大赌她都赌过,何况这个?“还不放心吗?你倒是问问他们,有些是贵妃宫里的,有些是东宫的,你要是不放心,自个儿跟上听候差遣。”不能急啊,这当口万万不能急。

  她的眼神不慌不闪,那公公也不敢直视,只弯腰站在旁边。

  她没有再说话,扶着裴奉飞的手,继续往前走。

  悲哀的钟音传来,一声响过一声。

  宫里现在真的很乱,虽然立了太子,只是没有想到病情明明好转的皇上突然驾崩,要陪葬的妃子、太监、宫女,可不在少数。

  一时之间,宫里风云变色,人人自危,都想着往外逃。

  “你们在这儿等一等,我先进去取线。”她冷声吩咐。

  扶着裴奉飞的手有些战抖,就快自由了。

  这线房,她来过几次。每次挑线,都是一个人,外面守着很多人,没有人会想到她会逃走。着实,这里连窗都没有。

  入了那线房,他关上门。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放下,一手抱着她的腰,轻轻落身于梁上,往一侧走近,那木条钉实的高窗防得并不严,大概是想着没有人能爬上去吧。

  不用什么武器,他有力的手往两边一拉,木条就各拉脱了一根,再拉脱一根,用来支开那窗子。

  小心地朝外看看,这不是正门,并没有人来往,他回过头朝她笑笑,“看来,又要让你在空中飞了。”下面还是琉璃瓦的宫顶,一路上跳出去,就容易多了。

  窗并不大,他先将她放下,让她站稳,再纵身出来。

  真的不敢相信,就这样摆脱了他们,没有半点儿声音。

  他带着她,下了琉璃瓦,只往隐秘的地方去。一路上,竟然没有人问上半句,大概是因为皇上驾崩的事更让他们烦心。可悲啊!他们的命,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逃离皇宫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她望着他的眼,“我真的出来了吗?”

  “是的。”她对宫里真的很害怕。为什么呢?是她在苍国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吧,以致她不要富贵,甘愿吃苦地和他隐在山林里。

  “为什么我觉得好顺利啊?”她傻傻地问着。

  “因为天也助我们。”裴奉飞想笑,牵着她的手,离喧闹的街远远的。只怕很快就会有消息,然后马上就有人来追了。

  那钟还在敲。他闭上眼,有些沉痛。她知道他是个忠臣,皇上老了,终会走的。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一笑。

  他叹着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安慰,有些苦笑,“我真是有些自私,是不是?”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顺利。没有人不会去管一个没有穿宫服的人乱走的,他们的心头压着更重的事。

  她轻语:“人都有生老病死,总是免不了的。”

  外面的空气多清新啊!原来叶儿都黄了,稀稀落落地挂在枝头,原来她被囚禁了那么久。宫里四季如春,如果不是风凉水冷,她都不知道冷秋已来了。

  “就像人类的繁衍一样,每天都会有人出生,每天都会有人死亡。只是时间会带走一切,人还得活着。”他的重情让她有些喜欢,又有些怕。毕竟,还有一个幽朵儿让他记挂着。

  小河的水静静地流着,这里很安静、很平和。他看着妩音的眼,“有时候我有种感觉,妩音,你不是属于我的。”

  她有些心惊,“为什么呢?”

  “你的聪慧且不说,你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你什么都是这般出色。我只是一介武夫,只晓得行军打仗。你跟着我,我似乎做不到和你比翼双飞。”他对那些并不太懂。佳人和才子一起才叫良缘。

  这个娘子什么都出色,他想,他却只有一身力气,只会打仗。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以为,她喜欢会这么多吗?她会的这些东西,有几样是她心甘情愿去学的呢?那是因为她不得不学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后悔了吗?”

  “后悔?”从娶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后悔过。先是因为皇命,后来就是越来越喜欢她,真的想和她过一生。

  妩音的心里有些酸涩,轻淡地笑笑,“没事,我可以理解的,幽朵儿才是你的最爱。”他们可以双宿双飞了吧?他单单救出了她,不是就为这样吗?三王妃岂会让幽朵儿偷情呢?

  他有些烦躁,“妩音。”

  “我没有说对吗?男人想要推开一个女人的时候,总会说‘我配不上你’这种话,我听得并不少。真的,谢谢你能救我出来。”他是重情之人,怎么会忘了和幽朵儿的恋情呢?她该死的,为什么在宫里还那么兴奋地等着他来救呢?要知道,无论她是不是他的娘子,因为某些他的原因而关在那里,他也会舍身相救的。他是义薄云天的英雄不是吗?英雄就该配以绝色天下的美人,而不是她,声名狼藉的假公主。她企求的真是太多了。

  裴奉飞的脸色越来越黑,“你怎可以如此说话?”

  “对不起。”她轻轻地说着,带着自嘲。她想起自己还傻瓜一样地半夜里咬着手指,想要体味那种痛的存在。

  他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有些疼,“妩音,阿蛮,我很生气,你把我裴奉飞看成什么人了?有了旧人不要新人吗?”

  她扬起眼,“那你是新人旧人都要吗?只是我并不喜欢这样。”所以,抱歉,分割的爱宁舍不要。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妩音,我真的很生气,你竟然把我想成这样子。我是你的夫君,知道吗?”他放开她的手,他裴奉飞就是这样的人吗?她不相信他。

  如果不是太在乎她,他会缩着肩装公公装得这么辛苦?会先放她下去之后自己再跳下去?虽然是细节,但他想得很周到,若被人发现,她也能先逃,一切都要以她为先。

  一抹惊喜在她的眼里,裴奉飞一生气的时候,就会叫她妩音、阿蛮。她要相信他的,只是在有些情分面前,人的信任就变得脆弱。

  她追上去,软软地叫着:“夫君。”

  他不应,却没有甩开她的手,任她握着自己的手,走偏一点儿,让她走在正中间,不让那么多的石子硌着她的脚。

  她甜笑,“夫君,是我错了。”

  “知道错了?”他扬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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