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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清如却是笑的更开心了,手指在子矜的脸上轻轻一划道:“我取笑你什么,喜欢便喜欢呗,要不要等这次拉卓王子来了以后,我向他提提,让他收了你当王妃如此?”这话却是玩笑了,清如也随意说着玩的,虽然她没有将子矜当过下人,但事实如此,若单以身份论,子矜是无论如何都配不起拉卓的,即使她现在已经是贵妃身边的红人了,如果是嫁与拉卓为侧妃的话还好说一二,正妃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拉卓爱上子矜,让他可以不顾一切的迎娶她为王妃,但是这可能吗?

  子矜原本就已经够热的脸颊被她再这么一说,更是不得了,然而很快又由红转白了,在清如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子矜略带着几分幽怨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小姐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拉卓王子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哪可能配得上他,更何况,王子一直对小姐一往情深,哪可能喜欢上我这个小丫环,即使是您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

  听得子矜这样自怨自艾,清如方觉不经意的玩笑已经刺伤了子矜,她以为当初的子矜只是一时迷恋,未想直到现在她心底那份情意还不曾磨灭过,唉。

  想到这儿,清如换了轻快的语气道:“傻丫头,可不许你这么贬底自己,你是什么人?你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人!谁敢看不起你。”转而她又拍着子矜的手道:“好了,就当是我说的不对,下次我不说就是了,让你嫁到科尔沁去,你肯我还不肯呢,那里是草原,与京城大相庭径,你到了那里肯定会不习惯,我可不愿你去受苦。”

  子矜被她的语气逗的笑了起来:“哪有小姐说的那样,皇后和静妃甚至于太后不也是从科尔沁出来的吗,哪会那么苦。”

  清如笑笑不再接话,拿了一块蝴蝶兰心糕在嘴里,轻轻的咬着,每一口咬下都能感觉糕点在嘴里慢慢化开,只是这份甜意却流不到心里去,子矜啊,她该如何安排她才是,绵意跟了秦观,虽然秦观还没有完全接受她,但是已经不若刚开始那样了,最近几次问起绵意,秦观总是不时露出一丝笑颜,看样子他们的好事应该逃不了。

  现在就剩下子矜和湘远,她原是一直有心先安排了给子矜在京城找个好人家,然后再安排湘远,可是今日之事,却让她发现了子矜心中一直暗藏的情意,拉卓啊,她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子矜对他的感情一直没有消失过,只是隐了在心底没有告诉别人罢了。

  拉卓,其实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有责任,有担当,也有情也义,可是他对自己,还有子矜对他……

  即使真让子矜跟了他,也不可能当正妃的,顶多只能做个侧妃,侧妃尽管也有妃名,但却是个妾室,这一来,便违了她曾说过的一定要让子矜他们当正室的话,这合适吗?

  落花有意随水去,流水无情逐落花!

  在七月即将过去的时候,拉卓终于到了京城,他总共带了几十个人来,这些人主要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另外就是带了一些草原的特产来,献给太后和皇上皇后。

  七月二十八日,拉卓带人抵达京城的驿馆,同时派人递折至紫禁城,此次前来,旨在拜见太后皇上,代吴克善亲王探望皇后与静妃,是以此次他在京城的停留时间是半个月左右。

  七月二十九日,福临召见了拉卓,询问了一下草原以及吴克善亲王等人的情况,然后又问了他在京城的落脚情况,得知其尚住在驿站后,当即派人给他准备了更好的住处,并允其在京期间,可以随意出入紫禁城,以方便其谨见太后,探望皇后与静妃。

  七月三十日晨起,清如掀了帐起身,净完脸后她并未马上坐到梳妆台前让子矜替自己挽发,而是披着长发推开闭了一夜的窗门,夏天的太阳升的特别早,像现在就已经挂在天上散发出灼人的热度了。

  子矜拿着梳子走过来,一边替她梳着瀑布般的青丝一边道:“小姐,今天是拉卓王子正式入宫拜见太后的日子呢,我听下面的人说,一大早就看见他入宫往太后的慈宁宫去了。”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虽然语气尽是放平缓,但还是能听到其中的波动。

  清如轻轻的嗯了声,也不知她听进了没有,直到许久后,她方回过头来道:“你想见他吗?”

  子矜正梳着头发的手一停,梳子便陷在了那万千青丝中,清如抬手,自她手中接过象牙梳,然后自己梳着胸前的头发漫然叹道:“你和我很像,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否则这六年的光阴足够你冲淡一切了,唉,这亦是没办法的事,算了,你先帮我梳洗吧,至于慈宁宫那里不去也罢,毕竟那里是太后的地方,我们冒然去了只会引来尴尬。”说到这里,子矜的脸上浮起一阵阵的失望,然清如接下来的话又给了她希望:“你也不用失望,拉卓在京城要待上半个月,他来宫里的次数肯定不会少,而且皇后那里他也肯定是要去的,皇后与我关系不错,等下次他去了皇后宫中的时候,我再去亦不迟。”

  “嗯,一切都听小姐的。”子矜闻言笑了起来,虽然她上次说是让小姐不要说了,但她心里确实还是想见拉卓的,即使明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基本是没可能在一起的,但她还是希望能见见他,即使只是见一眼也好。

  清如亦会心地笑了,回身坐在梳妆台前,让她替自己把头发挽起来,在梳发的时候,她拿了一枚水滴形的花钿在眉间贴上,淡银色的花钿,如水的形状,顿时给人一种清凉到极点的感觉。

  清如着子矜去开门,她则在里面理着衣服,然而在她理完衣服后,却发现子矜还直直的站在门口,保持着那门开的姿势不曾动过,仿佛是看到什么东西愣住了一样,看到这里她不由唤道:“子矜,怎么了?”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想看看那门口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愣上半天。

  听得她的叫声,子矜还是那模样,没有丝毫反应。清如不由得加快的脚步,到了门口一看。她也与子矜一样愣在了当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们都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好半天清如才回过神来,拨开了子矜挡在面前地手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吗?”

  原来站在门口的是一身草原服饰地拉卓,六年未见,大家都变了很多,但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六年的时间,拉卓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眉眼间充满了刚毅之色,不似以前地青涩,唯一不变的是看她的那双眼睛,一如六年前那般的炙热。

  然拉卓的眼中除了炙热还有难掩地惊异与苦涩。六年前他见她时,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六年后再见。她却已经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他六年前没能带走她。六年后呢?他更不可能带走她!

  拉卓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酸苦,笑道:“怎么?难道就准备让我站在门口与你说话?”

  经他这么一说。清如才记起他现在还待在门口,赶紧回了神让他进来,然后让子矜去沏了茶来,随着茶盖的打开,碧罗春的清香在屋中蔓延,子矜沏了茶来后就站在了清如的身边,目光一直停留在拉卓的脸上。

  “你还是喜欢喝这种茶!”拉卓缀了一口茶水后道。

  清如缓缓一笑道:“习惯了嘛,习惯总是很难改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

  拉卓放下茶盏道:“刚从太后那里出来呢,本来想去看看皇后的,后来突然记起你在延禧宫,想想有六年没见你了,所以就先到你这里来了,怎么,不欢迎我吗?”望着清如地目光炯炯有神。

  “你怎么会知道我入宫了?还知道我在延禧宫?是谁告诉你的?”清如心中满是好奇,拉卓是今日才进宫的,而且一去便到了慈宁宫,想来太后应该不会与他说这些才是,怎地他会知道?

  “呵呵!”拉卓随口道:“在入宫之前我先去了一趟索府,刚才那些事都是听索兄提起的。”他口中地索兄便是清如地二哥索额图:“真想不到,六年不见,再见竟然是在宫里,而你更成了皇上的宠妃,真是想不到!”说这些地时候,他声音骤然低沉黯然起来,是啊,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他怎么还能高兴起来。

  清如心中悄然一动,她未想到拉卓来了京城后第一件事是去她家,看来六年的时间他也未能忘记她:“天意难料,人世间的事谁又能想的清楚,就像我们,哪会想到今日会相见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旧友重逢总是好事一件,等会儿我让小厨房里做些个好菜,咱们叙叙旧。”清如语气淡然的说着,好象真的只是碰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拉卓默然的点着头,就在清如准备让子矜去准备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在宫里过的好吗?”

  清如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被这话给说的一滞,但是那笑很快又流畅起来:“怎么这么问,我在宫里过的自然好,皇上他待我比待其他的人都好,否则也不能封为我为贵妃啊!”也许连清如自己都没发现,已经习惯用本宫自称的她,在拉卓现在一句都未用过,始终是用我来自称,就仿佛六年前一样。

  宫中的生活让清如逾加感觉到朋友这二字的珍贵,她对拉卓虽无爱,却有情,就如哥哥一般,今日好不容易相逢了,她不愿让本宫这二字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拉卓的手伸过了茶几,看样子是想要去抚清如瑕净美丽的脸庞,他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冒犯与不该,清如现在是贵妃,是皇帝的女人,岂能容别人碰触,这要是让福临知道的,那他肯定要发火!

  然就在还有一线之距的时候,拉卓及时制止了这个冒犯的举动,同时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并不是他自己意识到了不该,而是清如眼眸里闪过的凌厉刺痛惊醒了他,是了,她是贵妃,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远不是他所能碰的。

  手缓缓的放下,放到了清如的脸下面,就如在承接什么一般,同时嘴里轻轻的说着:“不,你在宫里过的不好,因为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单纯的快乐,反而是看到了悲痛与忧伤还有几分尖锐!”

  万没想到,自己的伪装居然被他一眼就看破了,拉卓,你真的有这么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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