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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清如这一次沉吟的时间有些长,抬步下阶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徐徐走着,两旁青葱似的草儿在脚边软软的拂着,索额图一言不发的跟在她后面,他知道妹妹在考虑适才的问题。

  暖风迎面而来,吹得眼睛有些发涩,清如微眯着眼,一丝明澈在眼中划过,她侧着头叫了声道:“哥哥!”

  “嗯?”索额图听到她的声音,快走两步,与其距离缩短至半步。

  “而今我虽翻身得到了皇上的喜爱,也晋了宛嫔,可说底,终究还是个妾室,即使我以后封了妃,那还是个侧室,永远都不是正妻!”每一个人,尤其是女人都觉得能够成了皇上的妃子是莫大的荣耀,可他们忘了一点,在诸多光环的后面,妃子也仅仅只是个妾室而已,无数的妃子中能够有机会被扶正成为正妻,成为皇后的能有几人,多数都是以妾身终老!

  听着她于压抑中透出的委屈与凄凉,索额图心中大为不忍,正欲加以安慰,清如已回过头来,长曳的流苏在她净白无瑕的脸上划过,她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身边的人要嫁就一定要嫁人做正室,决不能委屈了做侧室!”

  稍停了会儿她又道:“至于夫家,不求富贵满云,但求良善人家,能善待子佩,不会瞧不起她便可!”最后这句她说得很认真,也很悲哀,曾经的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个年少时的愿望这一生是无法达到了,入得宫门岂有再出之理!

  “好!我一定依你之言替子佩在外面找户好人家,皇上已许我成婚之后偕妻一并进宫见你,到时我就把列好的名单给你。”索额图郑重地应下。

  清如默默地点着头,一方绣着紫薇花的绢帕在她手中捏得时紧时松,这是她所能替子佩找到的最好的一条路,也算慰了她这么多年在身边的侍候。

  “妹妹,这子佩一走,你身边就只剩下子矜一人,应付的过来吗?”索额图不无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除了她们二人外,我在宫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奴才,都是当初从入宫开始就在我身边伺候的,应该无妨!”说到这里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原先的四人而今只剩下三人了,绵绣已经死了!而那个推她出去,间接害死绵绣的人到目前为止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着太阳渐次斜了下去,一抹抹流霞逐渐被点燃于空中,索额图在宫中已经逗留很久了,不得不告辞离去,清如亲自送至宫门口,依依不舍之情流露于脸上,不过想着没多久后又能再见,也便忍了下来,只叮嘱了其千万莫忘所托之事!

  直至瞧得不见了身影后,清如方转身回了重华宫。她不知,就在她替子佩费心安排的时候,子佩对她的误会又更深了一层,而起因不过是几枝小小绢花罢了!

  却说子矜拿了绢花去分与众人,她心里一直记着要给子佩两枝,可一下子又找不到她人,直到其他人都分完了,她才在宫院后面找到了正在晒书的子佩,一本本摊开的书籍在风中哗哗地翻着书页。

  瞧见她过来子佩只是无声地瞟了她一眼,不过子矜并没被她的冷淡影响到笑容,她知道子佩心情不好,所以并不与她一般计较。

  子矜一脸笑意地拿出攥在手里的两枝绢花递到她眼前道:“子佩你瞧,这是小姐特意让我来给你的,好看吗?”

  不知是子矜灿烂的笑容还是精致的绢花吸引了子佩的目光,她慢慢直起腰望着子矜手中的绢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矜一看她好象有些松动,连忙把手中在闪着莹动宝石光芒的绢花塞到她手里道:“快拿着吧!”

  子佩愣愣地看着手中精美名贵的绢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是小姐要你给我的吗?”在她印象里,小姐早就不记得自己了,哪还会赏东西给她。

  子矜睁圆了眼讶然道:“你这叫什么话,若不是小姐赏的,我哪来这东西给你啊!”

  子佩也觉得有些多问,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还是子矜头一次见她在说到小姐时笑,见有些眉目她又加紧说道:“小姐很是想你呢,没了你在身边总是有些不习惯,不如等会你和我一起去见小姐啊,就当是谢谢她的赏赐好了,说不定小姐会把你调回身边呢!”

  “我……”子佩迟疑了一下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她心中始终还有芥怀之意在,同时也是怕,怕小姐见了她不喜,那她会更难过。

  子矜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一下道:“难道你真准备跟小姐呕一辈子气吗?”她叹了口气道:“子佩,咱们跟小姐好歹也有十数年了,虽说是下人,可小姐什么时候打过骂过咱们?上次之事说不得谁对谁错,可她毕竟是小姐,哪有做奴才的和主子呕气的理,要换了一个主子早被打的皮开肉绽了,哪还会赏东西给你,虽然她将你调离了身边,可你应得的东西,月钱并没有少过一分!”

  子佩徐徐转着手中的绢花,子矜的话音清晰入耳,锢住的心不禁随着她的话有些许动摇:“那好吧,我随你一道去谢赏就是了!”苍白的脸上浮起一阵绯色。

  子矜见自己说动了子佩,高兴的直点头,虽然没能尽数打消她心中芥怀,可她肯去至少是算有进展了,她拉着子佩的手就要走,哪知子佩一下就甩脱了她的手,说道:“慢些,你至少要让我把书收了吧,不然待会若下雨的话那就完了!”

  子矜这才记起还摊开的书册,她笑着拍了下脑袋,暗道自己真是粗心:“那我与你一起收,这样快些!”说着便弯下身将书册一本本收起,放在架子上,等会一起搬进去。

  她这一低身,原本藏在怀里的绢花不小心掉了出来,被子佩瞧了个正着,本来没什么,毕竟她也知道子矜亦肯定得了赏,可偏偏子矜的这两朵与她的不太一样,上面所缀之晶石极是耀眼,虽然子矜很快就捡起收好,但子佩还是瞧了个真切仔细。

  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她双眼紧盯着子矜,直挺挺地伸出手道:“拿出来给我看!”

  子矜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先拿回房里放着才是,都怪自己太大意,这下恐怕又要引起无谓的猜想了,她勉强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看了!”

  “拿来!”子佩冷凝着脸,重复着先前的话,手亦一直伸着,大有不看不休的架势。无奈之下子矜只得重新取出绢花,未等她递过,子佩劈手就从她手中夺了过来,与自己手中的两枝相互比较。

  这几枝差异本不太大的绢花在子佩眼中却成了明珠与顽石的区别,瞧着给自己的那两朵,面上泛起一阵阵的冷笑,她就说小姐怎么会突然想到赏东西给她,原来根本就是别人不要的次货,可笑的是她还天真的以为小姐会一视同仁,看来在她心里早就没了自己的位置,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她!

  子矜见其面色越来越不对,心知不好,赶紧解释道:“子佩你千万别误会,听我说,这件事是这样的……”

  “你不用解释了,我要说的全都知道!”不等她说完子佩便打断了她的话。

  “你都明白了?”这下轮到子矜吃惊了,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她怎么就知道了,她哪知子佩口中所谓的明白与她想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若我至此还不明白,岂不是枉费了小姐多年的调教!”这些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任谁都看的出其言――不由衷。

  子矜亦是瞧出来了,她急的直跺脚:“你要我怎么说才明白,小姐她不是有意的,这种绢花总共才六朵,分不过来,她自己也就留了两朵,要不这样,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这两朵就给你好了!”她说的诚心,并无施舍之意,可听在别人的耳中却是变了味,认为她是在施舍与炫耀。

  “呵!子佩命薄,受不起这么厚的礼,再说这是小姐特意赏给你的,我怎么敢夺爱,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她这话说的尖酸无比,完全曲解了子矜的一番好意。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以前在府里时不论有什么好东西,小姐都会不偏不倚,可如今,就这绢花还要分亲疏好坏,那其他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最后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子矜欲过来劝,不想她却不领情一把将其推开,同时将手中的四枝绢花一并用力扔了过去:“还你!都还你!这些破花我才不稀罕呢!你走!走!”她擦着掉下的眼泪背过去不再理人。

  子矜默默把散落在地上的绢花捡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还好好的,却因几枝小小的绢花坏了事,使子佩的心结更深一层,瞧她现在这样,自己说的再多也听不进去了,罢了,还是等她平静一点再来吧。如此想着,她遂不再劝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子佩伤心的哭了半晌,始终不见后面的劝声,回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子矜早已走的不见了人影,看到这个情景,心底的难过较之刚才更甚几分,她不由失声冷笑道:“好!好!一个个都走了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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