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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清如几欲将心里的不安说出,但见月凌喜极而泣的模样,实不忍扫了她的兴,几番挣扎之下决定将话咽回肚中。

  日夕安慰完月凌转而对清如道:“如姐姐,我们一起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吟姐姐去吧,她知道了肯定会和你一样高兴的!”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些事,迟些再来,到时咱们四人一齐去观星台!”得了清如的话,日夕高高兴兴地拉着月凌要走了,行了几步她忽又想起件事,遂停下脚步回眸道:“如姐姐,我昨日送来的梅花酒你喝了没,我问过月凌了,她说很好喝啊,你觉得呢?”

  她似乎对自己酿的酒很有信心,不过清如可对她没什么信心,非常怀疑地问月凌,“真的好喝吗?”

  乍闻此问,月凌面色一僵,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在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终于在日夕无比期许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下了头,然清如看到她匿藏在发丝中的一滴冷汗后,立刻明白了此酒的滋味,恐怕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想必月凌是不忍伤日夕的心所以才违心说好。

  清如赶在日夕再度追问前开口道:“这酒我还没舍得喝,等我喝了再来告诉你,夕妹妹你还是快些去吟姐姐那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日夕不甘心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月凌给拉着往外走,只能传声叫清如早些喝。

  直至她们俩走得不见人影,清如才松了口气,这个日夕真叫人拿她没法,这样的她真不该来这个陷阱处处的皇宫里。

  清如沿着廊桥慢慢走着,夕阳下的紫禁城显得尤为神秘,微弱的光照在人身上如一根有形无质的绳索,牵引着她们往既定的方向行去,是鬼门关?是青天路?端看这人造化如何。

  漫步回到了碧琳馆,一众奴才早已在里面等候,各人的脸上俱带着几分笑意。在清如的示意下,子矜服侍其换下身上那件湖蓝色的旗服,改着一套柳叶色的旗装,上裳下裙,整套衣服点缀虽不多,却都是点睛之妙笔,尤其是裙摆处所绣的几排月白色星点,越往上越稀疏,如同蒸腾而上的水珠,于婀娜中透着出尘之秀雅。

  因天色渐暗,即使点着烛火,房中依然光线不明,绵意便将铜镜移到敞开的窗边,借着外面未落的天色为清如梳髻。

  先在前额留出些许刘海,然后将发线从中分开,与后面梳成飞燕尾后剩余的头发一并固定在头顶,然后盘成垂扇形并加以固定。

  与衣服颜色相近的流苏自左边斜斜垂下,风吹过带起流苏拂在脸上,微微发痒。整个发髻除缀了几个各色的珠钗与绒花外,最出彩的是右鬓边那件以红宝石为花蕊,金丝做叶,交缠盛开的花形发拢,金丝细软竟如真叶一般,动之即晃!

  梳发髻的同时,脸上也重施了粉黛,望着镜中犹如工笔刻画、精致无双的脸庞,清如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与迷茫,皎好美丽的容貌给女子带来的究竟是什么?而女子又可以凭借着它得到什么?

  绵意一阵细看,确认无所遗漏便将盛放首饰的托盘拿回去放好,正欲再将铜镜也拿回,哪知一抬头竟看到一只小蜘蛛悬着一根细丝从窗户中垂下,只差一点就碰到镜子了。

  “咦?哪来的蜘蛛啊,真吓人!”说着绵意就找了根东西准备弄断蜘蛛吐出来的那根细丝,不想却被旁边的绵绣按住了手,“傻绵意,蜘蛛垂丝,这可是好兆头,怎么能去破坏它呢!”

  她这么一说,顿时将屋中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包括清如在内,她还从未听过有这种说法,好奇地道:“这算是什么好兆头啊?”

  绵绣回答道:“主子,在奴婢的家乡确有这么一说,说是蜘蛛垂丝,好事必近!至于是为什么,奴婢也说不出来。今天这蜘蛛从主子的窗前垂下,肯定是主子有好事临近了。”

  “原来是这样!”清如点头明了。

  一旁的子佩插嘴道:“那可不是,今晚皇上不就召咱们小姐去观流星了吗,也许今晚小姐就回不来了,又也许明儿个小姐就成娘娘了,这可不就是大大的好事吗?!”

  子矜见了也在一旁附和起哄,其他人则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清如被她们闹得红霞满面,冲子佩她们呸道:“就你们俩最会贫嘴,竟然敢取笑我,既然如此今天晚上你们就别去了,让绵绣随我一道去就行了。”说着不理子矜她们的抗议径直带了绵绣出门。

  此刻太阳已完全下山了,落日后的天比之前还要冷几分,风吹在身上凉意沁人,见此绵绣重又折回去取了件披风,以免主子晚上回来受凉。

  在她们走后,子矜、子佩收拾了屋子也退了出去,为怕伤着蜘蛛所以留了那扇窗未关,她们均没发现那只蜘蛛自垂下来后就再也没动过,就这么静静地挂在那里。

  风从平地涌起,卷着几片刚从枝头飘落的枝叶从窗口灌进来,吹断了蛛丝后又盘旋着将断线的蜘蛛与落叶一并卷出了屋,一直卷到临渊池上空才余势用尽落了下来,那只蜘蛛肚皮朝上与落叶一并漂浮在寒水之上,八只脚一动不动地指着天空,原来它早就已经死了,垂于窗棂的竟是一只死去多时的蜘蛛

  观星台位于紫禁城东,高达十丈,长宽各约三丈,是紫禁城最高的一处所在,上覆黄琉璃瓦顶,四面无墙,只有高高的栏杆护住四周。

  站在那上面,方能真正体会到诗人李白《夜宿山寺》中“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台高,阶梯自然也多,每阶高三尺有余,足有九十九阶,对于平日事事有人服侍的宫妃们来说,走上去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清如一行人在走完台阶后俱是气喘吁吁的模样,观星台上早有太监宫女摆好了坐椅,旁边放着各色点心与果子,许是来得太早了些,台上除了贞嫔已到外,其他人均还不曾来。

  除了日夕与其平阶无须行礼外,其余人皆依礼参见,贞嫔摆手让她们免礼起身。日夕自从清如处得知贞嫔曾为其受冤之事出过力后,对其很有好感,而贞嫔为人向来亲和,对日夕分薄圣恩之事并不在意,所以她们二人甚是合得来,在一旁说得不亦乐乎。

  清如三人则在另一边闲聊着,靠近栏杆朝下望去,月凌顿觉一阵头晕眼花,她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望。

  “真的好高!”水吟亦不敢多看。此刻天上已经开始出现星星了,亮亮的,一闪一闪,清如倚在栏杆上伸手作势去摘那近得就在头顶上的星星,在听到水吟的话后缩回手笑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何世人明知高处不胜寒,却还要使劲地往上走,原来这高处的风景确实一片独好,也难怪先帝要在宫中修建观星台!”

  她的话引来贞嫔的侧目,搭话道:“那你可知这观星台先帝是为何人所建?”

  “这 ”这个清如还真答不上来,其他几人也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贞嫔低头抚着打磨得光滑如玉的栏杆,吐出了两个字:“宸妃!”

  日夕嘴快地接道:“就是那个得到先帝专宠,连太后也争不赢她的宸妃海兰珠?”她这般没遮没拦的说话若叫有心人听到了又有的说了,清如与水吟无奈地对望了一眼,真不知该拿日夕如何是好,幸而贞嫔并不在意,只是颔首以作答。

  离地百尺的观星台顿时静了下来,众人均在心中想象着当年皇太极与海兰珠相偕在此赏月观星的情景。正在这时,守在楼阶处的礼官朗声道:“皇后娘娘到!佟妃娘娘到!悼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台上的五人忙肃整衣着,朝刚走上观星台的一后三妃万福请安。

  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暗金翟纹的旗服,顶上凤口所衔的东珠在黑夜中灿然生辉,皇后虽不得福临之意,但毕竟是后宫之主,福临还是让她来了。

  皇后在宫里过得并不舒心,草原上出来的女子似乎在宫里过得都不怎么样,静妃是如此,皇后是如此,太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紧随其后的是佟妃,她今日打扮得雍容矜贵,绯红的旗服上绣纹盘旋而上,形成烟云环绕状,眉目轻描,那双丹凤眼开阖之间光彩流转,顾盼之间又是神采飞扬,再加上她本身容貌就艳丽非凡,将悼妃、淑妃乃至于皇后都比得黯然失色。

  皇后正欲让清如她们起来,哪知佟妃先她一步说道:“皇后娘娘,您来看看臣妾今日的布置可有什么不足之处!”随即她便拉着皇后从行礼的清如她们身边行过,看也不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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