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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我的发与衣在那一瞬全部向上扬起,雷声轰隆的乌云里突然窜出万千孤魂,在黑色的天空里飞梭徘徊了一瞬,刹那,万魂同泣!

  这就是我在千年前至今令人们心有余悸的梦灵爆发,涂炭了生灵,也毁灭了我自己。

  我承认自己真的很自私,远比珠华要自私好多,只是不想让他碰其他的女孩子,只因一直记着他对我说过的那些承诺,他的眼睛是我的,他的头发是我的,他的笑容是我的,他的心是我的,所以,才会选择了万劫不复,为的,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再让他兑现一遍承诺而已。

  多么自私的自己,却又是那么单纯,单纯到不懂得压抑这些自私的感情。

  究竟是那时的我好,还是如今的我好,我已然分不清。

  地平线上聚集起越来越浓郁的绿色光芒,还有无数死魂如雨般自云中落向大地,我看见人类开始四处逃窜,看见不断有人的灵魂被死魂生生夺离,还有孩子的啼哭,妇女的呐喊,整个世间瞬间崩溃进了绝望的深渊。

  然后是赤焰与天玄,他们竭尽全力想要束缚住我的梦灵,却反被我的梦灵震伤,昏厥在我的脚下。

  之后是飘扬在花都上空的花雨,突然变成了如夜的漆黑,那是人们正恐惧无比的象征。

  人间如同炼狱,人们大声哭求着珠华的救赎,他们祈求珠华能够阻止我,甚至杀了我。

  而我仿佛等待情郎归来的少女,站在山头翘首楚盼,终于在一片漫天满地的绿雾中,他银白色的身影,渐渐清晰在我的视线。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珠华哥哥。”

  面对他忧伤的双眼,我笑得那么开心。

  “丫头……”

  而他动了动唇,悲伤蓦然深刻在眼底。

  我看向山下被死魂折磨不堪的人类,突然露了担心的神情:“你生气了,对么?因为我伤害了你的百姓,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

  我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还能,停下么?”他默了很久,终是用嘶哑的声音这般问我。

  我悻悻摇头,委屈道:“不能了,本来我是不想要这个身体的,可聚集起来的梦灵一下就崩散了,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不过,”抬眸,我又露了笑,“珠华哥哥说不定可以,是珠华哥哥让我的梦灵聚集起来的,说不定,你也能控制住他们,只要,”轻吸口气,我的笑容,在他的瞳眸里开绽得那么灿烂美丽,“你能用你的星灵,射碎我的这里。”

  将手抚在我左胸的时候,我看见,他的面色突然苍白,他的眼睛朦胧起雾气,他向后微退了一步,他怔怔用满是恐惧的目光看住漂浮在半空的我。

  我知道,这时候的他,无论是眼睛还是心,哪怕是身体里的每一处都一定满满装载着我的身影,所以,我满足了,他的诺言兑现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再锁住他,他,自由了。

  无法忘记,当他将星灵凝聚成箭,然后将箭端指向我的时候,他的苍白,他的痛心,他的绝望,他的泪滴,自眼中滑落,如星辰般,掉落在地。

  他在为我哭呢,当箭射穿我胸口的时候,我笑得越发美丽。

  射碎我的心就能削弱我狂乱的梦灵,这是将梦灵凝聚起来的绝好机会,也是唯一的办法。

  那时我的血染红了整片山头,也染红了他雪白的衣。

  人间传来雀跃的欢呼,花雨重又变回鲜艳的嫣红。

  而在那个被我的血染红了的山头上,珠华紧抱住我,一遍又一遍唤着丫头,身体轻轻摇晃,像在用世间最美的催眠曲哄我入睡,与此同时,他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过他苍白的笑意。

  我,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怀里。

  再之后的故事,我也只是在这一世听的传说。

  传说,珠华摘下我的白木簪,吸尽了我的血液,交给一个人类,由她代管轮回之门,当她死去的时候,她必须刺破自己的心脏,让白木簪吸尽自己的血,让它们连同梦灵一起流进下一代掌管轮回之门的人的身体里,后来,人们称她们为,梦师。

  又传说,天界怒斥赤焰与天玄引诱魂女爆发梦灵、残害百姓,故派珠华出征,将他们抓获,天界趁此机会打散他们的元灵,再不给他们重生的机会。

  还传说,自那以后,再没人见珠华笑过,而一年后,当拥有珠华血统的皇室终于诞生的那一夜,珠华独自回到紫云山顶,吹起魂女送给他的《共白头》,身体如雪花飞散,自行涅槃,默默而终。

  剧毒如刀割般凌迟着我的五脏六腑,即使我已昏厥,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和一阵烈过一阵的剧痛,直到有股暖意从我的手腕处流淌进我的身体,取而代之的,痛意却从另一只手腕缓缓流了出去,我突然明白,是有人,在用星灵吸走我身体里的剧毒。

  在我昏厥时,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帝峻像是疯了似的,拿剑冲进慈安殿,欲亲手杀死太后。

  我不知道小鸠跪在我身边,哭得几次晕厥在木达拉的怀里。

  我不知道太医全都放弃了我,即使全珠华最高明的大夫也宣布我注定要死的事实。

  我不知道灸舞仿佛走火入魔一般目无表情地抱住我,不让任何人碰我,不让任何人接近我,嘴里一直呢喃着说,你说你会等我,你会等我的……

  最后是谛听,在所有人都放弃救回我之后,在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灸舞的怀抱里渐渐冰冷的时候,谛听走到我身边,用冰冷的声音问灸舞:“你能救回她么?”灸舞蓦然停止住呢喃,但听他道,“如果不能,就给我放开她!”

  后来,洛成告诉我,他跟了谛听这么久,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仿佛阴暗云层下结了冰的死湖,暗流中波动的,全是刺骨寒脊的杀意。

  再然后,就是我醒了。

  除了极度的疲倦,我已感觉不到丝毫痛意,我知道那是因为体内的毒已全被人吸走。

  小鸠见到我醒的时候,高兴地抱住我又哭又笑,紧接着,帝峻来了,紫裳来了,木达拉来了,连洛成和多咄,塞善和洛雁也来了,突然热闹起来的芳草居里,唯独不见谛听与灸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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