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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我心中一怔,猛然扭头看住她,但见她淡了笑意,对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但那日在镇上之所以这么多你说,只因心中对你的怨恨无从抵消,再加上我明白谛对你有意疏离,所以才一气之下这么说。那年太后篡位以后,我爹不堪屈辱病死,洛成随了谛一起失去消息,我孤苦无依,被流放至东洪,然后,与塞善重逢。”

  “重逢?”我一脸不敢置信,“难道桓儿是塞善的孩子?可,你曾在宫里怀过谛听的孩子……”

  洛雁淡摇摇头:“你只知东侯曾为谛的恩师,却不知他同时还教我、洛成、塞善、木达拉四个学生,后来东侯回去东洪,知太后有意夺权,故将稳重善事的塞善留下,那时,塞善就借住在我家,我与他比与谛更青梅竹马,男女之情就是那时候萌生的,”她说到此处,又盈盈地笑了起来,似是沉浸在往事中不愿醒来,“可是,我爹心高气傲,硬要拿我与太后争一上下,无奈下我只能与谛逢场作戏,谛明我心思,在塞善快回东洪的那几天放我与他见了一面,我们彼此成全了彼此,却不想怀上了孩子。”

  她顿了一顿,缓垂下眸:“别人都以为那是我与谛的孩子,只有我知道,谛比谁都珍惜兄弟之情,从来没动我半分,可他也有意在太后面前宠幸我,渐渐地我才明白,他是在利用我替你挡去灾难,在这宫里,谁最受宠,谁就最危险。再后来,太后要杀我的孩子,我想那本就不是皇脉,留着终究是个祸害,索性将计就计,琢磨着就此反咬太后一口,却不想太后早有准备,不惜利用吟雪将你拖下了水,而我什么也没得逞,反还失去了孩子甚至被赶出宫城,如今想来,莫不是那孩子恨我怨我,故变成冤魂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我怔怔听着,心底惊意不断,但也生了怜悯,轻着声,我道:“若他真怨你,就不会让你再遇到塞善,或许,他是在助你逃离宫城这个火坑才对。”

  洛雁楞了一瞬,忽而笑了:“是啊,说不定他就是桓儿,”转眸看向桓儿,将他拉入自己怀抱,她笑中带泪地呢喃,“他一定是桓儿,他懂我心思。”

  桓儿在她怀里笑得越发开心,许是被这气氛感染,我也笑了,只笑得略微沉重了些。

  洛雁看我一眼,轻声道:“去见见谛吧,虽不知他为何要疏远你,可我明白,他一定很想见你,只是他不会说,他从来,都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他太为别人着想了。”

  将装有枫叶的盒子递到我手里,她对着我,真心地笑了。

  从不曾想,我们两人竟也能坐在太阳下心平气和地聊天说话,若不是因为宫城,若不是因为皇权,或许,我们早已是挚友。

  洛雁抱起桓儿走出军营,快上车时还回头看我一眼,又看了主帐篷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可直到她离去的马车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依旧没有动身。

  “不去见他可是因为我么?”一时发呆,竟没意识到灸舞已坐在我身旁,见我茫然呆滞的反应,他用更肯定的口气说:“果然是因为我。”

  “不……”

  “不要骗我!你骗人的功夫很差。”

  灸舞表情淡淡的,语气却多了份恼意,我低下头,抚着盒里深浅不一的红枫,但听他幽着声在我耳边道:“倾城,我想让你开心,可你现在一点也不开心。”他抓起我的手,拉着我慢慢走向主帐篷,“所以我想,你想要的开心,我根本给不了你,但是,他一定能给,他能让你哭,就一定能让你开心。”

  我咬了咬唇,强忍住眼中欲夺眶的泪水。

  手被灸舞紧紧抓住,似是抓地不愿放开,又有一种这是最后一次抓住我手的决然,他甚至不给我任何犹豫的机会就将我推进帐篷里,然后,用明朗无比的笑意对我说,“别磨磨蹭蹭的,我在那边等你。”

  他爽快地把身背过去,又走回方才的草坡躺下,天空与云一同倒映进他的眸心,用它们的清澈遮掩了他眸里方才那一刹那分明浓郁的黯然,而他嘴角的笑意,依旧悠然,似是为我,牵强着不肯退去。

  我转身走进帐篷,心思飘摇,却见洛成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看见我就冲我道:“王呢?”

  我一怔,茫然摇头。

  “糟了!这下糟了!”他把手上的纸一扔,人已飞身跑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将地上的纸拣起,上面的字迹,我曾在宫中书阁里看了整整三年,谛听的字,我怎会认不出来。

  “我走了。放灸舞回宫,太后人马到后,南荒所有人等一律不准与其冲突,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以后,你们只是珠华的子民,而非我的子民。”

  “砰!”地一声,装满枫叶的盒子掉落在地,经风一吹,满盒枫叶徒被卷起漫天飘零,于是,一片火红的落英缤纷中,我忽然想起了好多好多年前,我与他,曾在五角枫下立下的一个约定。

  ……那好,我们拉勾,再见面,看谁先认出谁……

  ……好……

  没有人会想到谛听就这么走了,一个人走了,更正确的说是一个人牺牲,换来整个南荒的安宁。

  帐篷里静悄悄的,洛成,多咄和塞善出去找谛听,其余人围坐一起想对策,可每个人都盯着案上那张纸一言不语,而荧惑,与谛听一样,失踪了。

  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荧惑用来逼谛听拿出玉玺的方法,南荒对谛听越忠心,谛听就越不忍让南荒为他牺牲,不只洛成一人说过,谛听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善良、太懂得牺牲自己。

  所以,那天,我也失踪了,临走前只给帝峻留了封信,信里写下我要关照的内容,而信封上只写了这么几行字。

  “哥哥,你相信我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没有唤鹰儿送我去那个地方,只因我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搅。

  还是那片草坡,坡头立着整个草原上唯一的五角枫,枫枝如同把红色的巨伞,那么傲然地挺立在一览无垠的草原上,枫后是一片赤红色的夕阳,赤红了整个天地,包括绿草,却丝毫染不上他不着一丝风尘的银白。

  他静静靠在枫下,闭着眼睛,偶尔有一丝银发随风飘起,但很快,又软软落回他的身上。

  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得很小声、很小心。听帝峻说,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地休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几天没有善待过自己,如今看见他睡得这么安静,我怎忍心打搅?

  他又瘦了好多,面色与他的长袍一样,在这片血色下,白得如同圣洁,又是触目惊心。

  可是,他却是笑着的,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手里的一个小盒子,笑得很淡,但很开心。

  他在笑什么呢?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是在梦见我么?

  我傻傻蹲在他的身旁,傻傻看着略带笑意的睡容,突然,我好想碰碰他,碰碰他的唇,碰碰他的眸,碰碰他的头发,碰碰他的笑容,那些,曾经,他答应过我,全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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