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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苏大夫?”苏挽华霍然起身,她不会看错,他明明知道了这是什么毒!

  苏源起身,看着风挽华,“老夫也劝小姐不要再查,知道了对小姐并无益处。”

  风挽华闻言心中一动,他为何这般说?目光紧紧看着苏源,那双医者的眼睛亦望着她,带着慈悲与叹息。忽然又思及他刚才确认毒血时眼中的那一点惊惧,脑中团团疑云中忽然绽露一丝光缝。

  “苏大夫,挽华只问一句,你知道这是何毒对吗?”

  苏源闻言目光一缩,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点头。

  风挽华五指缓缓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苏大夫为何不能告诉挽华?”

  苏源重重叹一口气,道:“老夫是为小姐好,无论这毒血小姐从何处得来,无论吐出这毒血的人与小姐有何关系,老夫劝小姐一句,就当从未得知,自此后也再不要提及,否则必会引祸上身,一个不小心也许还会牵连亲朋。”

  风挽华一震。祸?牵连?这么说来,他之所以不肯告诉她是因为害怕?害怕有祸事?害怕会受牵连?是这毒令他这么害怕?不对,他害怕的不是这毒,而是这毒的背后!他知道这是何毒,自然也就知道这毒的来源!是这毒的来源令他害怕!

  那么……他为什么会害怕?

  苏源乃是医术医德备受推崇的神医,平日救人无数,无论权贵、贫贱皆有受他恩情者,可以说苏家在帝都亦是有名有财还有势。以苏源的名望,一般的官绅见之都会恭恭敬敬的,他祖上又三代为宫中御医,亦是官宦世家,不比平常百姓家的畏权惧恶。那么,能令他害怕的,必不是平常的。那么……这毒来得极为不凡!蓦地,脑中念头一闪。他家三代为御医,他之医术乃是家传,这毒他一看就知道,他又这般的害怕……难道说这毒是……

  一丝寒意自心头冒起,缓缓的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

  “苏大夫。”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住苏源,缓缓的清清楚楚的问道:“这毒……是出自宫中?”

  苏源闻言身形一震,瞠目惊骇的看着风挽华。

  这一刹,风挽华一颗心如坠入万丈深渊。

  不用他说,她已知道答案。

  宫中……

  难怪他会害怕,难怪他不敢说,难怪他会劝她……

  因为,这毒来自宫中,来自帝家!

  可是……怎么会是宫中的毒!为什么是宫中的毒?

  陛下要害朱雪?不,不可能。陛下性情仁厚,在位三十多年不曾杀过一位大臣,而且朱雪于国有功,陛下又怎会杀他!那么便是别人。那时候,有谁是宫中的人?在燕城的有谁是宫中的人?在燕城的都有谁……谁……宫中……忽然间,她心头一窒,如有一盆冰雪自头而下,让她僵立当场。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也只能是他?

  安豫王……安豫王!

  这一刻,心头悲痛怒恨纷涌,可脑中却又空空如也,她只是木然而立。

  苏源见她忽然神色突变,面上一片惨白,眼中一点光芒若风烛摇曳不定,不由有些忧心。“风小姐?”

  可风挽华却如若未闻,眼眸定定的望着某处,可眼神却是空茫茫的。

  他为何要害朱雪?

  为名?为利?为功?

  他身为皇子,无论哪一样,都在朱雪之上。

  是什么令得他会毒害朱雪?

  会是……会是因为……

  那个念头闪过,如有利剑穿胸,剧痛难当下身形一晃摇摇欲坠,喉间一甜,便一口鲜血吐出。

  “风小姐!”苏源大惊,赶忙上前扶住她。

  可风挽华却推开了他,抬眸看一眼,那双眼睛此刻忽然间又清明如水,只是那水的深处似乎沉了什么,那样的黑,那样的重。

  “挽华多谢苏大夫指点,他日再来图报。”

  说完,她至桌前,将瓷罐重新盖好包起,捧在怀中,走出屋子,走出小院,走出仁安堂。

  仁安堂外,风寒而日朗。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两旁店铺林立小摊连绵,各色货物琳琅满目,叫卖的吆喝的还价的,显得热闹非凡,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了风挽华的眼,都如不了她的耳。

  她紧紧抱着瓷罐失魂落魄的走着,垂着头目光直看着怀中的瓷罐,长发自脸颊两旁垂落,扮演了容颜,街上的人都在忙着看货问价做买卖,倒没有引起注目。

  朱雪……

  我对你的一心一意竟然成了夺你性命的利剑吗?

  朱雪……朱雪……

  原来……原来竟然是我害了你吗?

  想至此,顿天地倾覆四野暗沉,她仿不能承受其重,膝下一软,摔倒于地。

  旁边有人经过,看她摔倒在地忙伸手相助,“姑娘,你怎么啦?”

  她茫然抬首,那人看清她的面容,不由一呆,惊唤道:“是……是你!”

  那人身后跟着的随从听得他的惊呼,忙上前,“王爷?”待看清他手中扶着的人,不由也一惊,“是风家小姐!”

  听的声音,风挽华自昏沉中醒神,目光凝聚眼前之人,渐渐看清是一张温文秀雅的面容,这是当朝二皇子宜诚王。

  宜诚王看她如此模样不由心生怜意,柔声问道:“风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王爷……”风挽华哀哀唤一声。

  宜诚王听在耳中如刺心头,连连追问:“你怎么啦?如何这般模样?是身体不适?还是家中有事?”

  风挽华却只是无言看着他,一脸凄恻满目悲伤,令人见之亦心声哀痛。

  宜诚王看着心中又是怜又是痛,道:“这里离我府邸近,先去那里歇息下。你这般模样回去,太傅定然担心。”说着即吩咐随从去找来一乘软轿,将人抬至王府。

  到了王府,安顿好人,又赶忙命人去唤御医来。

  御医来了,看过后,道:“这位姑娘是近来饮食无节才令得身体虚弱,又伤心过度损了气血,以至一时急痛攻心虚体不堪承受。微臣开个方子为姑娘调养气血,戒优戒劳好生休息便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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