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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几个孩子迭声应下,向父亲和钱韵芯行了礼便离去,钱韵芯一直送到门外,叮嘱了随侍几句方回来侍奉臻杰。此刻才显出女子的娇态,从臻杰手里拿过茶碗道:“臣妾还以为您再不想喝丹阳宫的茶呢!”

  臻杰无奈笑道:“朕方才还想着跟孩子们一起去烟儿那里,不然留下来只能听你唠叨。”

  钱韵芯羞赧不已,唤墨宝端热水侍奉臻杰盥洗后,方翩然坐在丈夫的身边轻轻揉捏着他的臂膀,口中笑道:“臣妾如今要唠叨的人多了,才没功夫再烦皇上!”

  臻杰捏了捏她的脸颊嗔其娇蛮,继而闭目养神,片刻才道:“方才看杰泓,好像并不怕与朕讲话,朕白担心那一日的震怒要孩子从此惧怕朕。”

  “那日罚他跪了大半夜的是臣妾,您没打他没罚他,他有什么理由怕您?”钱韵芯很随意地说着,手上依旧为丈夫轻轻揉捏,却见臻杰睁眼看着自己,方笑道:“该说的道理皇后娘娘都说了,孩子心里也明白。可是臣妾罚他,一来恨他淘气,二来……皇上您只打了项儿,那孩子虽是沈姐姐的,可他到底……有些话臣妾不好说,但难保闲人不说,臣妾还是想皇上将两碗水端平了,不要让一些无聊的人以为泓儿是正经的皇子,项儿就不是了。”

  臻杰看着钱韵芯认真的模样,心中动容,捧着她的脸道:“朕怎么从没发现你有这样的心胸?但你也多虑了,杰项是兄长,做错了事情自然先罚他。”

  钱韵芯娇笑道:“是啊,所以那天您还把臣妾赶出来,您从来就觉得臣妾是长不大的。是不是?”

  “偏数你蛮横,好在元弘不像你,不然朕要担心将来哪一家子弟敢娶这样刁蛮的公主。”臻杰笑道,“那一日的担心朕何尝没有道理?不然这几日怎么会听到你在皇后面前的酸言醋语,为了一个小小的尚嫔,就成天埋怨朕沉溺酒色,这话你说没说过?”

  钱韵芯腻在臻杰身上,一如从前那般娇柔,“您今日会来,臣妾心里仔细想了想,便知道您还是疼臣妾的了。”

  “知道便好!”臻杰轻抚钱韵芯,轻声叹道,“帝王坐拥天下美女,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可朕更珍惜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她又如何能与你比?皇后就能明白朕的用意,偏你是粗枝大叶的人。”

  钱韵芯不服道:“难道您不是喜欢尚嫔弯眉似月唇红齿白的娇媚,而是看中她的才情德情?她身上哪里看得出这些气质?”

  臻杰捧着钱韵芯的脸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低声道:“朕问你,放眼后宫,你们哪一个的娘家比尚家有钱?”

  钱韵芯瞪了一双美目,愣了半刻才笑着问:“皇上这是说什么?臣妾可糊涂了。”

  “尚氏虽谈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是富甲一方的豪门,朕听说他们家地窖里的银子可以堆成一座小山。”臻杰认真道,“他们一家就积压那么多的银子,那其他富商也定如此,钱若不流通,那要钱做什么?正好如今朕要用钱的时候,尚氏和户部顾伟江是姻亲,而户部这两年问题又特别多。总之,朕或许是利用了尚嫔,但若尚氏一门清清白白,朕不会太为难他们家。所以呢……韵儿,不要对她太刻薄,要帮着朕,明白么?”

  钱韵芯思忖了半刻,靠着臻杰道:“做皇上可真辛苦……臣妾都心疼您了。宗宝的媳妇又要生孩子了,臣妾定要他给孩子起名钱很多。”她抬起头看着臻杰,“这样皇上不用为钱发愁了。”

  臻杰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搂着钱韵芯道:“那朕不如直接给你赐名,每天喊上十来遍,不是更便宜?”

  “难听啊……臣妾才不要……”钱韵芯面上笑着,心里却有那么一丝沉重是为那尚秋芳可怜。

  做皇帝的女人很难,若要像自己这样进入皇帝的心更难。其实尚秋芳只是一时得意,可为之付出的代价,却很大。同时被家族和皇帝利用,而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然而宫廷的悲剧、皇室的无奈,历朝历代生生不息,无法避免,这并非一个仁孝贤明的皇帝或者一个睿智大度的皇后所能改变。

  既来之则安之,不失为生存于皇室的最佳之道。不可受欺于人亦不可欺于人,在公平和不公平之间寻找自己的落脚点,那才能活得自在活得潇洒。

  亦是在这看似平淡的十五年里,钱韵芯发现,其实端靖太妃是失败的,原因她虽不太清楚,可心里就是这样认定。

  宫外,臻昕回到王府已快过戌时,这几日一直忙忙碌碌,数今日要他最愉快。从前离开马场会有几分不舍,到今日已满是不舍。不过半个时辰没有见到韩柔,竟已开始想念,但这种感觉不会让心变得空落,只会叫人更充实。

  于是从进门起,心情愉悦的臻昕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几乎没有察觉身边人异样而喜悦的神情。但缘亦记得真意的话,没敢多问今日白天撞见的事情,又心疼臻昕连日辛劳,便要他早些休息未曾啰嗦。

  臻昕时常在书房过夜,今日亦是如此。睡前翻阅一些资料史籍,待欲熄灯入睡已入子时,他这才发现书房里好像少了什么,在房内漫无目的地搜索了片刻,恍然察觉,好月不在跟前。

  于是推门出来,问在外值夜的丫头:“好月今天又病了么?”此时臻昕意识到,回来后跟在身边的一直都是宝清,而半面未见过好月。

  那丫头答:“夫人派好月姑娘去央德公主府侍奉我们公主了。”

  “去真意那里?”臻昕虽觉得有些奇怪,念及缘亦或许觉得真意和好月谈得来才有此安排,遂没再多问便转身回房入睡。

  可一切,似乎并不如他想的这样简单。

  翌日一早,臻昕按时醒来,这是他从很小就养成的好习惯,十几年如一日。

  此时前来侍奉的仍旧是宝清,也许经历了好月挨打卧床的那几天,臻昕并不觉得他不在眼前有什么不习惯之处,一如既往洗漱后用了些点心便离开王府。反是宝清听缘亦嘀咕了一句,“若没什么,我想着就别叫好月那丫头回府了。”

  宝清自然不会多问,可心里已明白,之前夫人提到皇后要王爷将好月收房之事,是再不可能了。且夫人极有可能为了防止将来再生麻烦惹王妃心里不愉快,而再不让好月留在王爷面前。

  毕竟夫人向来不喜欢好月活泼好动,她又怎么会特别派好月去侍奉同样古灵精怪的公主,做这样有违原则的事情,难道不蹊跷么?

  “吃了午饭你去央德公主府看看公主。”缘亦已不动声色地扶了宝清回房,嘴里极随意地说,“我就不过去了,一过去贵太妃和央德皇姑都要陪坐着,反不能和公主说说话。你问问她好不好就是了。”

  宝清一一应下,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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