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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有时我想,男人一生最专爱的女人当是他的母亲,悠儿你还记得当初那个李贵人么?”茜宇的话语间没有任何嫉妒,只是一种惋惜。

  “是六皇弟的生母李氏,死后追封庆福皇妃的女子么?”

  “是啊……当初我不明白妍贵妃她为什么要那样提拔一个最低等的充人,她从来都不热心这些事情的。后来我无意中看到孝德慈惠皇后的画像才发现,原来李贵人长得和太上皇的生母几乎一模一样,虽然太上皇对于生母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可他也是肉体凡胎的人,即便你我也会常常想念母亲的怀抱,那是人性。”茜宇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李氏进宫后,一度蒙获恩宠常伴赫臻左右,或抚琴吟诗或写字作画,举案齐眉、红袖添香,如常人夫妻一般欢言笑语的场景。

  “母妃不嫉妒么?”悠儿问得很坦率,因为她也是个女人。

  茜宇笑道:“说不酸是假的,可还不至于嫉妒。”她想了想道,“李贵人性情很好,对我和妍贵妃都极其恭敬,又是个爱笑的人,如今后宫在我看来,贞仪贵妃的性情有几分像她,只是……两个都是薄命红颜。”

  提到王越施,悠儿黯然了,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就因为她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呵……这是怎样的悲哀啊!

  “皇帝没想过要查一查贞仪贵妃的死因么?”茜宇曾听说臻杰在王氏的尸身面前说要回她一个公道,但一些时日过去了,前朝后宫都丝毫没有动静。

  悠儿淡淡笑道:“儿臣问过的,皇上说如今前朝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把这个后宫交给我了。”

  “悠儿……宫闱倾轧是哪一个朝代都无法避免的,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也查不清楚,但你必须一切心中有数。就像你的婆婆,当年她做的,其实很不错了。”茜宇语重心长,虽然从前她很少干预宫闱之事,但那五年下来,也足够历练出一个懂得如何行走后宫的女人了。

  悠儿点头应承,继而压低了声音,轻声问茜宇,“贵太妃日日在人前笑语相迎,难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儿臣若没有猜错,皇上最近所忙碌的前朝之事,和贵太妃脱不了干系。”

  茜宇一怔……心绪立刻陷入沉郁之中,姐姐她难道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么?其实有时候连自己都骗不过,就莫再奢望能在别人面前装作没事了。

  与赫臻对坐已有一盏茶的功夫,璋瑢只是这样默默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片刻的冷静后,她便已猜到赫臻来找自己做什么了,自然不会因为自己,左不过为了傅茜宇吧。

  “今天文琴给你们都传了太医诊脉,太医说什么了?”赫臻问。

  璋瑢心中一沉,随即暗自苦笑,她压了心中的疼痛,口中缓缓道:“太后和臣妾因气候所致体内有些违和……妹妹她……”璋瑢有意顿了顿,她迅速抬头去看赫臻,他的脸上明显掠过几分担忧,于是又低下头呼了口气,继续道,“妹妹她身子很好,太医说她保养得当。”

  赫臻释然,他抬头看着璋瑢,这个女人真的很美亦很体贴,曾几何时,这裕乾宫便是让自己放松身心的地方,从前的茜宇更像一个孩子,而她却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可是……谁能想她陈璋瑢竟然还不如有着孩子脾气的茜宇,她担当不起什么,且不论被她误杀的臻海,其实从她有心毒害庄德太后起,她就已经承担不起自己对于她的爱了。

  “太医就说了这些?”赫臻问,他似乎能猜出璋瑢心里在想什么。

  璋瑢眼角微微一搐,她心里明白的,赫臻一定知道这后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什么,自己的隐瞒毫无意义,只会让他更防备自己。

  “是,太医就说了这些……”她顿了顿,言语中带出不屑了,“太后好像听说妹妹她这几日有什么害喜的症状,宫里头又将皇贵太妃的作风传得风言风语的,许是为了后宫清静吧!”

  赫臻冷哼一声,他直直地看着璋瑢,“你知道茜宇她怀孕了吧!”

  璋瑢浑身犹如寒冬里被冰水激了一般,倏得颤抖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赫臻,贝赤轻咬嘴唇,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神态,半晌才道:“臣妾不知道。”

  赫臻又是一声冷笑,她不晓得璋瑢是有意表现的这样强硬,还是要在自己面前保存最后的尊贵,可他不喜欢。

  “你不知道?”赫臻直直地看着璋瑢,如炬的目光似乎要看穿那副纤瘦的身板,“朕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来。”

  大滴的泪水瞬间涌出,然璋瑢却是含笑的,她用嘴角扬起的笑容来承接滑出的泪水,“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知道一切的,您如此,臣妾也是如此。”

  赫臻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已被泪水覆盖,可还展露着温婉的笑容,试问这世上有几个能做到亦哭亦笑?也许是朕的心作怪吧,她曾经美好的一切如今来看都是错。赫臻显然感到心里掠过的疼痛,这是对茜宇的疼惜所不同的。可他还是用冰冷的口吻说着残忍的事实,“那好……朕告诉你,宇儿又有了身孕了。”

  泪水再一次难以遏制地泉涌而出,一个终生不能生育的女人,听着再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告诉自己他爱着的女人又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璋瑢仿佛能听到心房破裂的声音,难以名状的痛苦几乎要她窒息,她明白了,自己如今在赫臻心里还有怎样的价值。

  “臣妾……”

  “皇贵太妃到!”内监尖亮的嗓音打断了璋瑢口中的话,是傅茜宇来了,是因为皇后提到了姐姐,她忍不住又来关心了么?还是因为其他的缘由?

  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璋瑢分明看到眼前的男子应声站了起来,深邃的眸子里放出迫切而局促的光芒,正丝毫不偏移地看着仪门处,胸前也是起伏不定。

  “您要见妹妹么?”璋瑢霍然起身,含泪直视赫臻,那目光是带着恨意的。

  如今对于这个孩子哪里还有气恼可言?茜宇不愿责备她,这些事情她早晚都要面对,藏着掖着或有一天更招她的怨恨,起码把她当个大人来尊重,不会错。

  “珣儿快起来,母后不怪你,有些话母后也当对你讲了。”茜宇酝酿着心中的词句,看着面前又羞又涩的女孩儿,心中暗念:当年我进宫时也不过这个年岁,可这个孩子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但缺双亲在身边教导,心智尚不成熟。或者……也可能若珣天生就是这个性子?是啊!当年我又沉稳道哪里去?

  “太后和公主慢慢说着,裕乾宫里做了糕点,我把两个孩子先带过去了。”璋瑢借口离开,她晓得若珣只与茜宇亲厚,自己在眼前会让这孩子不自在。

  “母妃慢走!”若珣起身相送,脸上悄悄露出释然。

  此刻日沉西边,午后明媚的骄阳被漫天的红霞替代,秦尚书府中后院里一草一木都披上了红裳,本一身白袍的舒尔此刻仿佛也着了红衣,他依旧立在那里,不知赫臻是否与秦成骏谈得激烈忘记了外头的舒尔,或其有意为难他,便是秦夫人进出送了两回茶水,都没见有人来与他说话。

  舒尔颔首望着天边那无状漫延的红霞,恍然间茜宇的淡定笑容出现在眼前,是那日坤宁宫的惊鸿一瞥,是那绝世的恬淡,是……那白齿红唇在浅浅一笑中淡去了,舒尔伸手,却是若珣那张甜美无邪的面颊,那双明亮忽闪的眼眸,她纯真而一副向往幸福的神态,当真……

  “舒尔。”秦成骏那没有情感的语调忽然响起,他立在书房前,随即往自己挪了几步,“你进来。”

  舒尔的神思顷刻被抽回,他理了理衣袂正欲抬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足都麻木了。

  坤宁宫里,悠儿静静坐在丈夫的身旁,臻杰满面愁容,对于女人的争风吃醋,他很不适应。

  “悠儿你明知道今日是招惠嫔于涵心殿侍驾,为何把钱昭仪又撺掇来?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容不得惠嫔和宜嫔两个人,哎……”臻杰本想指责妻子,末了却以长叹替代。

  悠儿微微一笑,“臣妾让皇上不悦,实在该死。可是皇上忘记了答应贞仪贵妃要给她一个公道,也答应了楚贵嫔、萧荣华她们要揪出残害她们腹中胎儿的凶手?”

  臻杰一震,转头看着悠儿,低声问道:“难道你认为凶手就是她们两个之一?”

  悠儿微微点了点头,“臣妾只能向您保证,钱昭仪不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但惠嫔是否当真有这胆子还不能妄断。毕竟以她的出身背景,若做这些事着实显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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