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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为什么您保护不了您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过错啊?”

  “难道朕不难过吗?宇儿……你何以要这样尖锐?难道当真是朕付你吗?不曾想,有一日你也会变得这样……”

  “是啊……臣妾命贱福薄,只求保住自己的孩儿,可是却也得不到啊,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做呢?”

  “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孩子么……”

  “如果太上皇连臣妾的孩子都不在乎,还会在乎我么?”

  “哐……”那是赫臻甩手抚下宫女捧着的药碗发出的声响,再而后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后来想要见他,竟难如登天,整个燕城行宫,谁不在私下议论自己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皇贵太妃呢!

  茜宇一手拿着画卷,一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之上,那肤若霜雪的面颊上划过一滴晶莹的东西,却仿佛将空气都潮润了,那一股咸腻的味道,竟是无限悲伤。

  “赫臻啊……我们又有孩子了,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的父皇呢?他会是我们的真意么?什么时候,你才来接我呢?”茜宇的眼眸已然通红,她那握着画卷的手徒然一紧,将画卷靠在了胸前,心中毅然道,“我晓得这些年你没有忘记我,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将你从身边推开,这一次,我定要自己把你找回来。”

  “母妃……”臻昕此刻已从承乾宫回来,乐颠颠地跑至茜宇面前,却见母亲满脸泪痕,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抱着母亲的裙裾关切道,“母妃怎么了?”

  茜宇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敢随意弯腰害怕保不住身子,便将画卷放回书架,双手捧着儿子的脸,从泪容中展开笑脸,温和道:“我们昕儿想不想父皇?”

  臻昕眯起眼睛坏坏地笑道:“原来母妃想父皇了呀……”说着便将头靠在茜宇的肚子上,轻轻摇晃着母亲的身体,笑呵呵道,“母妃想父皇了么?那母妃就回南边去吧,儿臣陪您一起回去。”

  茜宇忍俊不禁,儿子好贴心又那么聪明,他一面心疼自己,一面又不要离开自己……是啊,当年我何不想想,我已经有了昕儿了,其实上天待我不薄的。

  “小王爷,让白梨伺候您去换衣服好不好?”缘亦担心主子的身体吃不住,便过来轻轻拉开了臻昕。

  臻昕有些依依不舍,恐怕是担心母亲又要离开自己,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其实心地是很单纯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晓得自己该要什么的。

  茜宇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满目温和的笑意,她知道即便为了儿子,也一定要回到赫臻身边,有父亲教导,儿子才会成长地更好,“傻孩子,母妃不会回去,有一日父皇会来接我们的好不好?”

  臻昕大悦,满意地点了点头,乐颠颠地跟着白梨走了,缘亦过来扶着茜宇口中道:“方才看您一个人悲伤,担心却不敢进来,主子但凡就想想小王爷吧!”

  茜宇点头,嘴角挂起笑意,她握着缘亦的手漫步到桌前坐下,“缘亦啊,今日我恐怕是得罪了太后的,就连……”茜宇不敢多想,只是道,“我总觉得,我这秘密是保不住多久的,御医馆隔日就是要给妃嫔请脉的,若非我从来不爱这样麻烦,恐怕那些太医早就察觉了,所以……”茜宇这样说着,却见缘亦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神色也那样紧张!

  “怎么了?”茜宇感到一丝不安,眉头微微蹙起。

  缘亦皱着眉头道:“主子您忘记了?上回您梦魇时,有太医给您把过脉的。”

  茜宇大惊,握着缘亦的手问,“你还记得是哪个太医么?”

  缘亦摇头,“那日有些忙乱,奴婢只记得来了好些院士,不记得到底谁给您把脉的。”说着却计上心头,“但是御医馆里每个太医何时何地给何人诊脉开方子都必须严格纪录,若奴婢去查一查,便能晓得那日是谁给您把脉了。喜脉易显,恐怕那太医不会不知道。”

  茜宇面色稍沉,口中道,“恐怕不容易,御医馆中一切纪录若没有帝后旨意,任谁也不能随意翻阅,我虽然也有这个权力,可是此刻到底是万万不能行。我自己算都知道是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实在不知道那太医……”正说着臻昕又回了来,两人只能作罢,但心里都端着放不下的担忧。

  有着馨祥宫这里主仆尚在担忧,宫里头一股窃窃流传着的风言蜚语已渐渐走遍了阖宫上下,似乎今日皇贵太妃与皇太后在颐澜宫的矛盾被无限地扩大了,提及因为太后与皇后婆媳不合也就罢了,更有甚者竟说是皇太后喝令皇贵太妃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行出乱伦之事。

  流言蜚语向来是后宫诸人用以调剂生活所用,背地里说人长短能稍稍满足那心底阴暗的私欲。可平日里众人也不过说说谁如何闹些笑话、谁如何自取其辱,这样大不韪的话,是头一次在睿皇后治下流传。

  这“乱伦”一词何等厉害,这后宫上下能和皇贵太妃扯出这样荒唐的事来,除了皇帝还能有谁?然而美貌如傅茜宇,若她不是雍和帝的妃子,敢问天下哪一个男子能不动心,英武如秦成骏,偏偏少年如真舒尔。

  这样的言论茜宇在来京城的路上就听腻了,她丝毫不介怀,也不愿去理会。倒是白梨文杏两个丫头时而听些宫女太监私下议论时,忍不住要上去和他们争论,这一次竟闹到了敬事房去,茜宇却也狠心不管,白白让两个丫头和那几个宫女太监一起挨了板子。

  “跟你们说了几回了都不听,方才若主子去敬事房把你们提溜出来倒显得主子心虚了。”缘亦一边说着,一边给白梨红肿的屁股上药。

  文杏趴在一边忿忿道:“我们才不怨主子呢,若再叫我听见他们说这样的话,我还要撕了他们的嘴。”

  缘亦转身在文杏屁股上拍了一下,痛得她大叫起来,只听缘亦恨恨道:“你倒试试看?看我不先打得你下不来床!”

  适时茜宇来到下房,正立在门前笑道:“都已经下不来床了你还吓唬她们。本来还有几分威严在小丫头面前的,如今连里子都没有了,这样青天白日光着腚上药,你也不知道给她们关个门。”说的茜宇身后几个小宫女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白梨和文杏唬得连忙抓了被子盖在了下身,趴在床上给茜宇请罪。缘亦迎了上来笑道:“这里也就丫头们会来,奴婢一时疏忽了。”

  茜宇笑而不言,身后的一个小宫女上前放了两瓶棒疮药在桌上,茜宇遂对白梨和文杏嗔道:“怎么说你们也不听,这一次才有意要你们吃点苦头。这里不是南边,是皇宫,什么都要按着规矩来。下一回可不许再这么莽撞了,不然缘亦收拾你们我也不管的。”

  白梨和文杏早羞红了脸,连连称是,茜宇便要丫头们给二人上药,自己把缘亦带出去说话了。

  “还记得刚进宫时你为了我被瑾贵妃廷杖么?”茜宇挽着缘亦缓缓往正殿而去,眼眸里回忆着过往之事,“那时候我像个孩子似的脾气,见你挨打心里实在不好受,就跑去敬妃那里诉苦了。”

  缘亦浅浅一笑,的确,她和主子的情分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到了如今不分贵贱、不分彼此的亲厚。

  “如今白梨和文杏恐怕要趴上几天了,你们忙不忙得过来?不如叫小平安几个帮忙。”茜宇看了一眼缘亦,问道,“说起来那个小太监我很久没有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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