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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阿红轻声道:“昨日奴婢去找织锦坊的姐妹玩,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嬷嬷,她拿了令牌叫奴婢出宫去买办些东西。奴婢说自己是馨祥宫的宫女,不是南四所的宫女,不能随便出去。她唬我说不去就送我去浣衣库为奴,奴婢害怕就只好去了。”许是一阵疼痛,阿红忍不住"哎哟"一声叫起来。

  茜宇听她这么说,心下疑惑,问道:“那怎么祥嫔说你是私自出宫,今日早晨被内禁卫抓到她那里的?”

  阿红呻吟着,喘了口气道:“奴婢昨日晚上就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才走到朝阳门前,就被人打晕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宫门口,就急匆匆地要进来,谁知道内禁卫的守卫不由分说就认定奴婢是私自出宫,把奴婢送到祥嫔娘娘那里了。”说着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茜宇疑惑地看了缘亦一眼,缘亦也是一头雾水,蹲下身子问道:“阿红,那个嬷嬷你以前见过吗?”

  阿红想了想道:“没有。奴婢除了去织锦坊找姐妹玩,很少去别的地方,这个嬷嬷从来没见到过。”

  缘亦又问:“那个令牌呢?”

  阿红哭道:“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茜宇叹了口气,对缘亦道:“算了,恐怕她也说不清楚了,且让她歇着吧。”缘亦应了,对流芸等吩咐几句,就扶着茜宇回去了。

  回到寝宫,茜宇拉缘亦坐下来,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缘亦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茜宇站起身来,在房内踱步,冷冷笑道:“枉我还在这里为祥嫔的死自责,却不知道自己早被人算计了。”

  缘亦也起身道:“翔阳宫里并没有年老的嬷嬷。”

  茜宇点了点头,轻声道:“外面的人只当祥嫔或自尽或遭人算计,殊不知真正被算计的人,是我……”说着恨恨地道,“祥嫔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缘亦叹道:“木高于林,风必摧之。主子如今树大招风,难保没有人要算计您。”

  茜宇冷冷笑道:“我还一心以为又是太后插手干预,为我排除异己,却不知道是有人要挑起我与太后的矛盾。”

  缘亦想了想道:“那人一定知道祥嫔最近与您有过节,便制造机会让祥嫔来羞辱您。奇就奇在那人知道太后过往的行为,知道主子您如今也晓得了这些事,更知道主子您并非皇后与皇贵妃之流任凭太后摆布,所以有意将今日祥嫔欲羞辱您的事情透露给太后,太后毕竟心疼您,当然会派人来过问。然后祥嫔就……”

  茜宇的眼睛里露出一股寒气,冷冷地道:“只是那人没想到,阿红没被祥嫔打死。私自出宫可是死罪,你想,如果是祥嫔有意陷害阿红,她怎么可能不打死她以除后患?难道还等着我去查问出来吗?”

  缘亦暗自佩服茜宇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有这样缜密细致的一面。

  茜宇若有所思,眉心一挑,对缘亦道:“明日去御医馆请太医过来,我要自己给自己禁足。”

  缘亦点了点头,茜宇微微一笑,远远地向窗外望去。

  第二十二章 送子观音

  兰妃气得火冒三丈,脸色发绿,口里骂道:“该死的东西!你们是不是存心害我?恬嫔那里太后刚刚送去一尊观音像,你们就把我的砸了?”

  这一夜,茜宇辗转难眠。祥嫔的枉死让她十分心寒,又想到阴暗处那双噬人的毒眼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便更加不安。姐姐固然处处照顾自己,可是,难道这一生都要靠她的眷顾吗?而且,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自己不得不瞒着她去做,心里越想越乱……

  第二日,茜宇早早地让太医过来诊脉。其实她哪里有病?不过是想称病禁足,静静地在宫里待几日。

  只要是宫嫔传召太医,御医馆就一定要上报皇后,即便是伤风等小病,宫嫔也是要禁足的。这样诳人的事情,茜宇是头一遭做,但心里却没有半点儿悔意。

  因为一夜难眠,茜宇今日不免脸颊浮肿,双眸凹陷,颇有些憔悴之态。今日来的不是吴太医,而是新到御医馆的梁太医。诊了半日,他突然笑眼微眯,轻声问道:“不知娘娘上次月信是何时结束?”

  缘亦在一旁道:“是九月十六。大人,娘娘的身体有碍吗?”缘亦本以为今日太医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待会儿自己随便编一些症状就能唬过去,不料梁太医似乎真的查出些什么来,不免有点儿担心。

  茜宇淡淡地道:“怎么,本宫的身体有恙吗?”

  梁太医笑道:“娘娘的身体没事,但是要恭喜娘娘,娘娘身怀龙裔了。”

  茜宇面色一滞,怔怔地问道:“太医,你再说一遍……”

  梁太医笑道:“恭喜娘娘喜得龙裔——已有月余了。”

  缘亦激动不已,急急地道:“大人,是真的吗?我家主子真的有喜了?”

  梁太医连连点头。

  茜宇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呆呆地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半点儿的惊喜。

  梁太医笑着对缘亦笑道:“微臣开些安胎补身的药来,不知姑姑是否跟微臣走一趟?微臣还要上报院士,请院士大人上报皇后娘娘呢。”

  缘亦笑着道:“好好,奴婢这就跟大人去。”说着叫秋心等进来伺候,自己喜滋滋地跟着梁太医走了。

  茜宇见缘亦走后,便让秋心将小筒子叫进来,从枕下摸出一块粉色的丝帕,对小筒子道:“这是昨日德妃娘娘落在这里的,你且替我送去。别的不用说什么,只是一点,仔细着些。”小筒子磕头应了,便出去了。

  秋心脸上也是十分喜悦,拿了软软的垫子给茜宇垫着,又跪下为茜宇捶腿。

  茜宇见她这般殷勤,心里觉得可爱,笑道:“起来吧,哪里就腿酸了。”

  秋心满脸笑容,并不起来,继续捶道:“奴婢在家时,娘怀了弟弟的时候,也常常叫奴婢和秋棠她们给娘捶腿的。”

  茜宇听她提到家人,不免觉得有些心酸,纵使是奴才也是有家的,倘若自己……茜宇不敢再想,只是笑道:“恐怕过会儿这里人头攒动的,够你们忙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整整一个上午,皇后、皇贵妃、懿贵妃等等几乎所有人都来过馨祥宫。茜宇应接不暇,不胜其劳。

  众人似乎都有了默契,一律不提祥嫔的死,大概是怕冲撞了茜宇腹中的胎儿。兰妃跟着如妃等过来时,由始至终都没露过笑脸,她心里想什么,茜宇心下了然,只是不做计较。

  璋瑢开心得合不拢嘴,待众人都散去后,坐到茜宇床上,笑道:“如今都要做娘了,昨晚姐姐的话你该要往心里去了,不许动不动就抹眼泪,将来生出个小哭包来该怎么好?”说着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茜宇见姐姐如此关心自己,心下十分感激。她面上只是微笑,心里却有着难言的痛楚。又想到姐姐心心念念地想要个孩子,却这么久都没有好消息,不免有些心疼,于是强笑道:“姐姐说笑了。”

  二人正说着,忽听太监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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