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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茜宇在一边道:“娘娘,敬妃娘娘这几日懒怠说话,即便是与夫人也只说只字片语。太医说可能是由于元气大伤,气短不顺之故,不能多言语。”

  德妃疼惜地道:“这些我晓得,昨日皇上来时同我说过了。”

  听说赫臻昨晚在承乾宫留宿,茜宇心头不免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意,却蓦地醒转,暗笑自己的痴傻。

  “娘娘,老身要去照看炉子上的药,先行告退了。”陈夫人自知不应该在这里,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璋瑢面带歉意的笑容,满目信任地看着德妃。

  德妃笑道:“恬妹妹,你到案几上坐着,一会儿把我问你敬姐姐的话记下来,但凡她点头的,你就用红笔勾下——我们也学学那衙门公堂上的老爷们,做个笔录什么的。”

  茜宇点头应允了,便到案几上坐下,拿起笔来,微笑着看着二人。德妃见她预备好了,便转过头来,对璋瑢笑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懒怠说话,我只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就可以。”

  璋瑢微笑着点了点头。德妃便道:“我也不多问,免得又招起你的病来——那晚妹妹可在西殿寝宫里吃过东西?”

  璋瑢听了微微摇头。

  德妃又问:“喝的茶?”

  璋瑢微笑着点头。

  德妃略微想了想,又问道:“再没别的东西了?”

  璋瑢点头。

  德妃转头看了看茜宇,见她正用红笔勾勒,便又问璋瑢:“茶是你宫里的侍女端的?”

  璋瑢微微点头。德妃脸上不免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笑道:“是你贴身的侍女么?”

  璋瑢点头。德妃笑道:“好了,就只这些了,你好生歇着吧,姐姐后日再来看你。”

  璋瑢笑着应了。

  德妃站起来,看了看茜宇写的东西,笑道:“妹妹的字不错。你把敬妃妹妹的贴身侍女叫来,我不大认得。”又转身对璋瑢道,“妹妹,我们且到外面去,你好生歇着。”说着便出去了,茜宇对璋瑢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正殿里,德妃神色严肃,“这件事情关系着你们主子的安危,你们可得仔细了。只要把你们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本宫,本宫也不为难你们。”

  众奴才都俯首称是,德妃又要茜宇在一旁做记录,继而露出少有的凌厉神色,看着紫莲道:“你是平日里伺候你家主子的?”

  紫莲道:“是。”

  德妃又道:“你家主子千秋那日,也是你在西殿伺候她的?”

  紫莲道:“是。还有两个小宫女,安心和安然。”

  德妃道:“是哪两个?站出来。”语毕便有两个宫女站出来,跪倒磕头。

  “敬妃那日的茶是谁端上去的?”德妃的眼光扫过她们。

  “是……是奴婢。”安然低声说道,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有些害怕。

  “是你?”德妃上下打量着她,缓缓地道,“茶是打哪儿来的?”

  安然低声道:“是外头的一个宫女端进来的,奴婢,奴婢不记得是谁了。”

  德妃拿起茶碗,却没喝,缓缓地道:“这个不急——那日打点茶水的无非就是本宫宫里的人了,过会儿你认认不就记起来了?”

  安然俯首道:“奴婢该死!那日主子要茶吃,奴婢接了茶便匆匆端上去了,实在是连那人的样貌都没看见。”

  德妃冷笑道:“那就是你该死了——随便什么人拿来的东西,也敢往主子那里送?就只这样,就该要了你的命了!”茜宇没料到,一向温柔可亲的德妃竟能这般咄咄逼人。

  安然连连磕头,口里哭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德妃见她一下子就被自己的话吓到,且看着也不像是个伶俐丫头,便放下茶碗,不再理会她,只问紫莲和安心道:“那日你们可瞧见什么不规矩的人?”

  紫莲道:“那日敬妃娘娘急着换装,奴婢们只专心伺候着,并没有看见什么。”

  德妃又道:“可看到不相识的人来过西殿寝宫?”

  紫莲道:“奴婢不大记得了。”

  德妃又问安心:“你呢?也什么都没看到?”

  安心不知为何,蓦地跪了下来,神色紧张,急急地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德妃觉得她似有不妥,正要喝问,转念一想当着众人的面,如果问出什么事情反而不妥,便缓缓地道:“行了,你们三个打从今日起,在偏殿找个处所住下,不得出门半步。除了送饭打水,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不是本宫有意为难你们,待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放你们出来。”

  三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便有德妃带来的几个嬷嬷带着她们出去了。

  德妃起身对茜宇道:“妹妹,随我去承乾宫吧。”

  茜宇应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德妃看着茜宇记录的东西,微笑道:“那日出事后,我便吩咐把西殿封了,任谁也不得进去的,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再者,那日所有的舞娘都被软禁在霓裳阁,过会子,我们也要去那里看看才是。”

  茜宇应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心中暗想,德妃处事果断,心思缜密,不得不让人佩服。

  才到承乾宫,便见到若珣蹦蹦跳跳地迎出来。她穿着嫩红色棉衣裤,头上梳了两个小羊角辫。因为时已入冬,京城更是寒冷,嬷嬷们早就给若珣戴上了精巧的棉帽,系上了风毛领子,就着那张肉鼓鼓的小脸蛋,整个人圆滚滚的更招人喜爱。

  “恬姨娘。”若珣笑嘻嘻地跑到茜宇面前。宫里有规矩,凡妃子之下的宫嫔,皇子皇女皆称姨娘,而不称母妃。

  茜宇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四公主肚子不痛了吗?”小孩子不谙事理,但凡身体不舒服,都说是肚子痛,茜宇在家时带过几个侄子,故而晓得该这样问她。

  “不痛了。”若珣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从袖口中掏出一朵紫色的绢花,举在手里,拿给茜宇看,一脸的骄傲,“恬姨娘,这个好看吗?赵嬷嬷教我做的。”

  茜宇笑道:“好看,四公主真是手巧。”

  德妃弯下腰来,笑道:“乖乖,带娘去找花片子玩儿好吗?”

  若珣笑嘻嘻地看着母亲道:“好,珣儿带母亲去那里找,有好多好看的花片子呢。”说着用手指了指已被封了的西殿,还抱怨道,“这几日赵嬷嬷都不许我去那里玩。母亲,你带珣儿去玩好吗?”

  德妃笑着应了,于是几个太监将西殿的封条撕开,打开殿门。

  若珣随即冲也似的跑了进去,径直跑到西殿偏厅的一张八仙桌前,指着桌上的一只镂花匣子喊道:“娘,这里面有好多好多花片子呢——我看见那些跳舞的宫女们都往头上贴,可好看呢!娘,珣儿也想贴。”说着便伸手去拿。

  德妃连忙挡住,抱起女儿,笑道:“宝贝儿,娘先前忘记了,你如母妃今日备了好些点心,还有好些你父皇赐的玩什,叫你和你二姐姐、三姐姐、二哥哥今日都去玩呢。母亲还有些事,叫赵嬷嬷领了你去好么?”

  听说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若珣便心花怒放地要走,只是还惦记着那些花片子,“娘,如母妃那儿有花片子吗?”

  德妃嗔笑道:“小机灵,有,多的是。你去了,让如母妃给你贴最好看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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