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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瑾贵妃喝道:“你闭嘴。”又道,“诗云,你去把连贵给我找来。”

  她口中说的连贵,便是敬事房总管。那奴才匆匆来了,跪地请安。

  瑾贵妃冷冷地道:“诗云可都跟你说了?”

  连贵连连称是,瑾贵妃又道:“依你看怎么办呢?”

  “按例扣发半年饷银,廷杖三十。”

  茜宇听了顿时心凉了半截。

  “好,那就这么办。本宫乏了,“瑾贵妃说着站起身,脸上一副满意的样子,“就交给你吧。”语毕便由佩云搀着扬长而去,只留下茜宇和缘亦跪在原地。

  “还傻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吧。”连贵拿腔作势,一脸得意。

  “公公,“茜宇站起身,怒视着他,“你想怎么样?”

  “恬主子,奴才也没办法啊。”连贵皮笑肉不笑,“还请恬主子不要为难奴才。”

  “你……”茜宇恼怒不已。

  “连公公,“缘亦起身道,“可否容我先送了我家主子回去,一会儿奴婢定当去敬事房领罚。”

  “缘亦……”茜宇心惊,缘亦却只是报以一笑。

  那连贵冷冷地道:“就这样吧,也不怕你跑了。”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缘亦扶了茜宇回去,安慰了她几句,便自己往敬事房去了。茜宇急急地打发小春子和凌金去接,半个时辰后,二人架了满身是伤的缘亦回来。

  茜宇看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奈何宫女不能宣太医,只得嘱咐流芸等好生伺候,自己匆匆跑来裕乾宫。

  “姐姐……”茜宇见到璋瑢便潸然泪下。

  “怎么了?”璋瑢一脸疑惑,听茜宇呜咽着把事情的始末说了,才叹道,“这件事情,也难挑出理来,确实是你们不对在先,况且她也未用私刑。缘亦看着不像莽撞之人,怎么就犯了她了?”

  “听瑾贵妃的口气,缘亦似乎该知道那里不能进去的……”

  璋瑢劝道:“好妹妹,我们进宫也有些时日了,你也该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了。凡事依着规矩,让人挑不出理来,也就平安无事了。”

  “我是知道的。”茜宇低头道,“前些日子我还记着华嬷嬷的话,要有个主子的样子,可是上次这一病,心里堵得慌,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便又都忘了。

  璋瑢点了点茜宇的额头,“你就知道贪玩。如今皇上雨露均沾,大多数新晋妃嫔都已承蒙皇上垂青,我们姐妹三个就差你没有侍寝了,怎么你还像个孩子似的?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么庸庸碌碌地过着?”

  “蕴姐姐也侍寝了?”茜宇眼里闪出一丝喜悦。

  璋瑢叹道:“每每听说我们两个得到皇上垂爱,你总是欢喜不已,可怎么就不为自己考虑呢?”

  “我……”茜宇摩挲着丝帕,低声道,“缘分是强求不得的,我只盼着一切随缘。帝王的爱本就是淡薄的,或许我不要还能活得自在些。”

  “傻妹子……”璋瑢顿时明白了茜宇的心思,觉得她定是被书上那莺莺燕燕、花好月圆的故事给蒙了心,心里觉得好笑,又想既然她转不过弯来,自己也不好勉强,“好好好,那你就慢慢等着吧。还以为你是个伶俐丫头,原来不过是个扭捏的小妮子罢了。”

  茜宇羞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起身道:“原是想找姐姐诉苦,顺便讨些药来的,不料被姐姐这样奚落,我还是回去瞧缘亦好了。”

  “慢些走。”璋瑢笑道,转身对紫莲道,“把家里带来的'却淤散'给恬主子拿些带上。”紫莲听了连忙去拿了来。

  茜宇接了笑道:“还是姐姐心疼我。”转身便要跑出去。

  璋瑢拦道:“又没个样子了。”吩咐道,“紫莲,你送了恬主子回去。”

  茜宇听了不好意思,于是等着紫莲上前扶她,才缓步出去,璋瑢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茜宇回去后,便让凌金等给缘亦上了药。好在缘亦身子结实,只是外伤,并未引起热症。茜宇问了她多次关于浮云亭的事,缘亦只说以为不会那么巧碰见瑾贵妃。茜宇将信将疑,见她有伤在身,也不再追问。只是想到缘亦因为自己受屈,十分伤心,不免又掉了一番眼泪。缘亦苦苦劝导,方才罢了。

  后几日,缘亦仍下不得床,连端午节坤宁宫内的皇宫家宴,茜宇也只带了凌金前往。

  家宴上,宫嫔都打扮得妖娆艳丽,如同百花齐放,一片娇媚。茜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静静地看罢歌舞,饮了几杯酒,便觉脸上热热的,于是离座出了坤宁宫。

  她见不远处一棵梨花树下有石凳,便过去倚着树干坐下。

  她抬头仰望夜空,见满天繁星熠熠,不禁有所感触。

  星光再美,也不敢与阳光争艳,只能在黑夜里兀自美丽……

  茜宇正自感伤,忽有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石凳阴冷,这样坐着会生病的。”茜宇循声望去,一个男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皇上……”茜宇失声叫道,忙欲施礼。

  “罢了。”赫臻阻拦道,“不要惊动了旁人。”

  茜宇会意,只是突然见到皇帝,不免有些羞涩,低声道:“皇上出来……不打紧么?”

  “呵呵,“赫臻笑道,“那你出来也不打紧么?”

  “臣妾只是……”茜宇一时语塞,低头不语。

  “不用解释了。”赫臻道,回头向远处的人示意,一个太监便掌了灯笼过来,走进来才看清是滕广。

  有了光亮,面目便清晰了。赫臻见茜宇穿着粉色礼袍,妆容素雅,微微点头,回身对滕广道:“送给皇后的东西你让小莲子带着人去取,这里只留你一人在远处候着,不要让人知道。”

  滕广点头称是,恭敬地远远退开。他这一走,光线又暗了下来。

  “皇上,“茜宇请福道,“臣妾想回席上去了。”

  “怎么?”赫臻道,“朕一来你就要走?”

  “臣妾不敢。”茜宇道,“皇上有事,臣妾本不该打扰的。况且臣妾这样跑出来,也不合礼数。”

  “原来宫里的规矩你知道。”赫臻笑道。

  茜宇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只是垂首不语。

  赫臻伸手要扶茜宇的肩膀,茜宇一惊之下微微避开,赫臻叹道:“你很怕朕么?”

  “不是。”茜宇羞红了脸。

  赫臻道:“本以为有胆识千里寻亲的,会是个豪爽洒脱的姑娘,没想到……”

  茜宇不由抬起头问道:“皇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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