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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秦青嗤笑在心。平日这两人在寺里倚仗身份作威作福,同学们被欺负了也不敢哼半句,上次公子来了寺里探望他瞧见了,当即决定想个办法让这两人收敛一些,便要他约他们来这一品香。原来竟是有太子齐王压阵。只是没想到权势这东西这么好用,两人变脸之快让他不齿之余,隐隐又有些得意感冒了出来。抬眼看着走在前头的公子,突然发现,除了知道公子为人极好之外,其它的,自己竟是半丝也不了解呢!

  24、孔雀裘衣

  刘文静死了。

  罪名是谋反。

  太原成了刘武周的都城,裴寂已经兵败回朝,关中危急。

  太极殿上。

  李渊坐在龙椅上,脸色不是太好:“刘武周依恃突厥之势,尽掠我关东之地。朝廷两次派兵征讨,皆为贼所败。如今贼势大张,眼看就要兵逼潼关,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应对?”

  左仆射封德彝、户部尚书萧瑀等,皆隋朝旧臣,平日对处置政务文书诸事还算熟络,但对这两军交战之事,有裴寂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越多说,越有纸上谈兵之嫌。只好瞪着地上,或者拿眼觑觑秦王。

  列在武官后排的李靖低着头,他现在官职并不算高,人轻言微。再说,他略抬头朝前排的人看了看,还是等一等吧。

  新擢拔为兵部尚书的史万宝及一行武将早已义愤填膺,本欲请战,可做了几次跨脚的动作就楞是没跨出去,秦王都没有半分动作呢。

  大殿里一片难堪的沉默。

  世民平静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见文武群臣都不说话,李渊心中开始后悔了,大唐现在离扫荡中原群雄、一统南北的目标其实还十分遥远,天下尚未平定,怎么就对儿子起疑了呢?况且,世民现在这样,恐怕与自己草草杀了刘文静也脱不了干系。

  但此时儿子不请战,自己一朝天子,难道还求他出征不成?想到这里,李渊长叹了一声:“贼势如此,难与争锋。既然众爱卿皆无良策,便只好放弃大河以东,我朝仅守关西之地算了。”

  “父王!”建成出列,神情坚定,“此举万万不可!您一生雄才大略,大唐更是从没这么怯懦沮丧过。儿臣愿领兵出征!”

  李渊勉强一笑:“太子乃国之储君,怎能轻易出征?更何况现在均田制及租庸调制都在拟订之中,你就撒手不管?”

  话说到这个份上,世民知道自己该说话了,避嫌也好,赌气也罢,都该适可而止。按下自己复杂的心绪,他上前一步:“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太原乃我朝王业之基,国之根本,而河东历来水甘土沃,为富庶殷实之地,乃京师所资。今若拱手让与刘贼,儿臣窃为愤恨。臣愿率精兵三万,殄灭武周,克复汾、晋!”

  他所说的道理,李渊与群臣何尝不知?太原及河东既是李唐王朝的发祥地,又是京都长安的大后方,无论过去、眼下,还是以后,都具有国祚之“根基”意义,如同大树的根本啊。

  李渊暗自舒了一口长气,二郎总算还是主动请缨了。他露出几日来第一个真心笑容:“吾儿既肯出征,必能大获全胜。但三万兵马太少,朕就悉发关中之兵,朝中战将亦任由你来挑选!”

  世民拜倒:“谢父皇恩准。但京畿重地,亦不可无大军戍守,儿臣最多提八万人马,扫荡刘、宋足矣。”

  “吾儿乃国之砥柱,大唐安危,在此一战。你先行准备,十日之后,朕亲至华阴长×宫,为你送行!”

  “谢父皇!”

  阴玉真将她带至王府后院。

  寒塘倒影,一人负手立于岸旁。

  阴玉真低声道:“殿下回府后尚未进食……公子您劝劝他。”

  她应了一声。玉真低身一福,轻轻走开。

  隔了许久,她缓缓上前两步,注视着那道挺立的背影,又凝住不动了。

  也许,还是让他独自静一会儿好吧。

  她想着。

  正欲退回,那人出声:“安弟。”

  顿了顿,举步上前,打个哈哈:“大哥看这月色可好?”

  世民瞥她一眼,看看高空一抹残月:“哪里好了。”

  “心情好呢,自然看什么都好;现在大哥说它不好,心情看来不爽呀。”心中加一句,废话!

  他看着月亮:“当初在太原筹划起义时,是他最先定下了西取长安的非常之策,后又数年如一日,出生入死,随我征战西秦……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刘兄啊刘兄,这就是你对我们李家的最后一句话?”

  她默默听着。

  “早知事情会闹到如此田地,我就该从长×宫早早赶回来,而不是只上奏折。父皇也太听信裴寂之言了!”

  这该是他回来后第一次透露他悲愤的情绪吧。刘文静与他,有着亦师亦友之谊,他身为秦王,不但没能救得了他,还要深深压抑住对李渊作法的不平,即便对裴寂,也打压不得……

  “斯人已逝——”话刚出口,才发现安慰之词说再多,也是没什么大用。

  索性什么也不说,干脆做一回垃圾桶罢。

  正在她做好准备打算听上一大段发泄之词时,他突然又回复到了先前的沉默,半个字也没有了。

  月光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那个,接下来,你就要做出征准备了吧?”

  他应了一声。

  偷窥他一眼,看不太清面容,只觉神色稍冷。

  “祝大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他唇角似是勾了勾,过一会儿道:“你和我一道走吧。”

  “啊?”

  “元吉回京,你便与他结了梁子。我这个四弟,脾气可不好啊。”

  她淡淡一笑:“惹不起总躲得起。实在不行,离开长安也就是了。”

  “你别小看了齐王的本事。真要给你编排个罪名,到处一张捕,天涯海角也跑不了。到时我在外地,万一赶不及——”余下的话他未说,她却明白,万一赶不及,像刘文静这样,可就真是做了冤死鬼了。

  当日所为,她并不后悔。那刻如果自己不出手,倒霉的就变成了红拂。她不愿看见那本该铮铮铁骨的女子受到侮辱。

  更关键的是,她不喜欢李元吉。

  不过,她好像忘了一点。现在自己所处的并不是原来那个世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完全可以明白的说出口,即使有人想报复,终究还是个法制社会;而这个时代,阶级分明,李元吉是齐王,是皇子,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一个平民,拿什么去与他斗?

  之前可以靠李密,靠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罗士信,现在靠谁?李世民?

  不是任何人都有软弱的权利啊。

  曾经她以为,只要靠自己,便不会再软弱。

  但是……

  扬起头,一笑:“那史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出了秦王府大门,抬头看看残晕的月亮,叹口气。

  没什么目的的随人潮流动,瞄到了一座灯火璀璨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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