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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窦建德一愣:“酿酒当然要加酒曲。”

  安逝摇头:“别的酒理当如此,但红葡萄的葡萄皮中天然含有单宁酸……咳咳,就是助酒发酵的物质,根本无需酒曲。加了反而味道变了。”

  “原来如此。”窦建德瞪大双眼,恍然大悟。

  “我就说安弟见识不凡,您还不信。”

  “真是不可小觑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安逝一口饮下。

  “好,是个痛快人!”窦建德乐了,“除了带兵打仗,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唯有这葡萄酒,倒是对了我的胃口。”

  “真要说起来,葡萄酒的喝法也是很讲究的。所谓好马配好鞍,除了酒好,杯子也相当重要啊。”

  父女俩看着她,有点像兔子盯着胡萝卜,静待她说下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时间逸兴横飞。

  红线道:“原来葡萄酒该配夜光杯啊!”

  窦建德连喝两盅,似是有了感慨:“虽说我是个粗人,但你这诗说得好哇,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古来征战几人回!”一起身,酒杯掼到了地上,“想我窦建德,从漳南一介平民,高鸡泊的小强盗,发展到现在统率几十万义军的长乐王,我的那些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几人活到了现在?有几人活到了现在?!”

  红线见他有些失常的样子,忙上前一把扶住:“父王,他们人虽不在了,但信念还在,您和他们的信念共存哪。”

  窦建德擦擦眼角:“女儿说的对,信念还在。”

  安逝劝道:“大王仁爱忠义,足慰死去同仁之在天之灵。”

  窦建德看向她:“说得好。即刻起,我升你为参军,随军效力!”

  她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不…是吧?”

  “怎么?”

  她站起来,拱手一揖,以十万分诚恳的语气道:“在下不才,却实在无心于此途。还望大王谅解。”

  窦建德眉毛皱了皱:“年纪轻轻,应该正是大展抱负的时候啊。莫非是嫌这个官职太小?”

  “不不不,与官职大小无关,是我个人原因。”

  他不说话了。

  红线在她耳旁轻道:“父王生气啦!”

  她苦笑。生气也是顾不得的,此刻她真的不想再卷入任何势力之中了。

  红线笑着圆场:“父王,安弟不想就算啦,之前那个张玄素您也不是随着他吗?”

  窦建德终于笑笑:“那是因为我太欣赏你这个安弟了,有见识有才能却不施展出来,不是浪费?”

  “安弟也不是说不帮我们嘛!对不?”朝她挤挤眼。

  安逝只好点头。

  “本来想叫你一声小兄弟,不过既然跟线儿认了干姐弟,那我就叫你安儿吧。不要官职也罢,但线儿平日都是在我身边随军作战的,你跟她一道,可好?”

  又出现那种兔子盯着胡萝卜的眼神了。如果不答应,自己应该不会是萝卜的下场吧。她咽了咽口水,“我……”

  两双眼睛瞪得老圆,有冒红光的迹象。

  “好。”

  10、碧血丹心

  公元618年3月,隋炀帝杨广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杀,天下大乱。

  河间郡。

  天上罩着一层灰蒙蒙的白雾,城门大开,士兵手臂上均扎了条白布,无端添上了一层庄严肃穆的气氛。

  窦建德骑坐在高头大马上,抬头仰望着这座围了一年多的城池,想起炀帝之死,不由心生感慨。

  远远的,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身后衣甲鲜明的将士们顿时肃立。

  人影越来越清晰。白色的孝服,双手反绑,河间郡丞王琮率一众官吏“扑通”跪下,放声大哭。

  长乐王下得马来,亲自上前为他解开绳索:“本王当亲手斩了那弑君篡国的乱臣贼子,为天下诛恶!”

  后来竟一语成谶。

  王琮擦泪点头。

  将领中有人喊道:“王琮抵抗我军这么久,杀了我们多少人啊,现在是粮食也没了,皇帝也完了,没法子才出来投降的,干脆把他煮了吧!”

  不少人跟着起哄。

  “这是一位义士啊!”窦建德生起气来,“我正要重用他,来鼓励那些立志忠君的人,怎么能把他杀了呢!以前我们在高鸡泊做强盗,还可以随意杀人,今欲安百姓以定天下,怎能杀害忠良?”

  “啪啪”两下鼓掌声传来,众人看去,却是骑马立在长乐王身边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王说得好,王郡丞清正廉洁,安可辱没?”

  建德微笑颔首:“本王现授予王琮瀛州刺史之职,过去和王琮有仇的人听着,今后谁敢动王琮一根指头,我就灭他的三族!”

  王琮再一次泪流满面。

  “父王,您在笑什么?”红线端上一杯茶。

  窦建德呷上一口:“瓦岗寨有个来历背景十分神秘的‘安姑娘’,你可知晓?”

  “怎能不知!听说她是瓦岗的幸运星,自从有了她后,瓦岗每战必胜。”

  “虽说有些夸张,但此人出现后瓦岗发展快得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据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这位安姑娘日前神秘失踪了。”

  “啊?”红线张大嘴。

  “李密封锁了消息,手下大将却个个卯足了全力去找,有意思的是,居然没找到。”

  “若安姑娘真有其人的话,那可真算得上是位奇女子了。”红线坐下,“且不论她带神秘色彩的‘幸运’一说,单单要从瓦岗庞大的势力范围内溜掉,也不容易。”

  “‘隋失其鹿,密失其星’。李密杀了翟让,又失去了他的幸运星,好日子不长喽!”窦建德笑着,伸长四肢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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