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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觪奇道:“你怎知要去成周的是我?”

  我得意地笑道:“姮猜的。阿兄难道不这么想?”

  觪也笑道:“姮果然聪明,只是,你又怎知君父会准你跟随?”

  我狡猾地看着他:“这就要拜托阿兄了。”

  觪正色道:“胡闹,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介女子,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君父母亲交代?”

  我不以为然:“那有何难,我听师氏奎说阿兄骁勇,曾遇猛虎于太室山,徒手毙之。此去路途虽长,却也是大周治下,阿兄又在,何患之有?”

  “哦?师氏如此说过?”觪两眼发亮。

  我肯定地点点头。看着他受用的样子,暗笑,师氏奎其实说的是“手刃之”,我改了一下。又赶紧趁热打铁:“再者,阿兄别忘了还欠着姮的礼物。”

  “礼物?”觪愕然。

  我狡黠地笑道:“阿兄忘了?姮八岁的生辰礼物,阿兄曾说姮若想到了,可以随时讨要。”

  觪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这也能当礼物送?!”

  我正容:“君子重诺,阿兄不可反悔!”

  觪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如此,便如姮所愿。”

  我满意点头。

  觪说这件事他自己去和父亲说,让我回去等他消息。

  正宫内,父亲果然命觪出使成周,觪欣然应允,然后向父亲提出完成使命后,想带我一同前往卫国探望病重中的外祖母。

  父亲沉吟片刻,说:“也好,汝外祖母久病,恐时日无多,尔等代母亲前往尽孝,也是应当。就让姮随汝同往成周,再往卫国,省去这中间来回的许多繁琐。”

  觪应诺。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之前准备的长篇大论如今一句也没用上,高兴得我拉着觪的手又蹦又跳。母亲虽气恼我们没同她商量就擅作主张,训了觪一顿,却还是在第二天就忙着为我们张罗行李。

  §卷一 旅程

  三天后就要出发了,我像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女孩一样,兴高采烈地为即将到来的美妙收拾行装。

  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我将所有衣裳、配饰都拿了出来,一件件摊开,研究要带哪些走,如何搭配。在这个时代,衣服的颜色无外乎红、黄、黑、青、白几种,所不同的不过是深浅程度、衣料和纹饰罢了。东西越是简单,要想精彩,学问就越大。我头疼地看着这摊了满屋子的衣裳,冥思苦想。我是要去旅行,除了两三套正式场合用得着的吉服以外,其他都要挑轻便的常服。我绞尽脑汁,想出了无数方案,又否决了无数方案,在屋子里整整折腾了两天。

  丘将我日用的杂物一件件地放进包袱里。

  其中,一只小皮袋里装着的是我的美容工具——小剪刀,指甲钳和牙刷。这个年代当然没有剪刀和指甲钳,它们是我把图稿画在木牍上,让丘去找青铜作坊的工匠做的。工匠的技术也是没话说,东西第一次做出来,就已经有个六七分像了。我提些意见,再修改几次,成品用起来居然和和现代的一样顺手。本来还打算做个睫毛夹的,想想算了,先不说那根弹簧要怎么办,就算做出来了,没有睫毛膏夹什么睫毛。不过有没有也无所谓,这张脸有着长长的睫毛和天然的蛾眉,实在用不到什么工具。

  一块绸布里包着我的团扇。周朝没有空调我不抱怨,可是居然也没有扇风用的扇子。羽扇倒是有,但那是撑在仪仗队里摆看用的,人们想凉快用的是袖子。这团扇是我凭着记忆中的样子,和丘两人试验修改了无数次做出来的。天气慢慢回暖,这次出去不知要多久,便把团扇也带走。

  包袱旁边放着两个锦面大抱枕,这完全是丘的杰作,针线活我不是不会,但丘的水平我这辈子都恐怕赶不上了,所以对于这种结实程度要求很高的东西,我一般都拿给丘做。

  我借口丘年纪大了,舟车劳苦,不让她跟着。这当然不是全部的原因——我这次是要去玩的,她跟去管着我还怎么玩?丘对我的体贴很是感动,几天来一直絮絮叨叨地叮嘱这叮嘱那。我心虚,面带微笑地听,从不岔话。

  ***

  阳光明媚,祭过行神后,我和觪终于在母亲的殷殷嘱咐中和寺人卫队的簇拥下离开了杞宫。

  我端庄地坐在安车里,透过时不时被风撩开缝隙的帷帐,看到雍丘大街上人山人海的百姓挤着凑热闹——果然有不少女子啊!我暗笑着,隐约看到前面的车上,觪一身玄服,脊背挺得笔直。人们似乎很好奇为何觪的身后会跟着一辆女人的安车,争相地往我这边望来,无奈车帷将我掩住,他们想看也看不到。

  眼见着出了城,又出了廓,车队离雍丘越来越远。我欣喜地掀起车帷后面的一角,看到春日下渐渐变小的城池,城墙上的双阙依然屹立,默默地注视着正在离去的我。

  暖洋洋的春风拂过大地,车中溢满野草的芳香。我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向车外张望。

  柔柔的阳光下,杞国的田野阡陌交纵,一望无垠。庄稼抽出细长柔嫩的叶子,在风风中轻轻摇曳。远处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透过密密的芦苇丛闪耀着粼粼的白光。听宫里人说,上祀日民间的青年男女会到水边踏青,互赠鲜花香草,嬉戏相谑。我不禁想,那该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画中人的心情又该是多么甜蜜!可惜我看不到,上祀日我只能待在从小看到大的宫苑里袯楔祭祀。

  如今终于出来了,看到天地如此广阔,心也被快乐装得满满的,如果小宁和我一样的心情,她会热烈地吟一首酸诗。我想起小学课本那经典的第一课《春天》:

  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果树开花。

  我们来到小河边,来到田野里,来到山冈上。我们找到了春天。

  记得当年的我呆呆地盯着课本上的插图,幻想着爸妈带我去去课文中描写的野外看春天。回到家跟爸妈提,他们却说,野外?要去农村吗?乖,我们去公园走走好了,爸妈事多……于是,这事成了我小时候美好的愿望之一。

  ***

  “姮在笑什么?”在我神游之际,车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觪来看我,一掀车帷就看到我靠着抱枕傻笑。

  他拿过一个抱枕,在我身旁坐下,也靠在上面。

  我打趣地看着他道:“姮在笑雍丘女子心中的良人。”

  觪也笑,正要开口,我知道他又要讲“木瓜琼琚”之类的话。赶紧打断说:“姮给阿兄唱支歌如何?”

  觪揶揄道:“不会又是《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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