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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早知你这样,倒是枉费了我那么多封信,也不必费尽心思来看你了。”十三阿哥拉我过去坐下,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脸上有微微笑意。

  “杜衡原是该憔悴些,让十三爷失望了。”我一本正经的说。

  十三阿哥被我气笑,“没见过这么不领情的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那股暖意却在缓缓流动。南巡途中,他一路上写信给我,向我描绘沿途美景,奇闻轶事。虽没有一句开解之词,却句句在让我振作。

  得友如此,我何其有幸。他待我一如初见时,那个开口便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的少年。

  “你们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拍子。

  我一笑,解释了传说中的羽毛球,十三阿哥听着有趣,拿起拍子仔细把玩。

  我在一旁打量他,不禁想起刚才他对桑桑的一脸不自然。心中微叹,你若真不在乎她,干什么不保持你往日风度?这两个人又是何苦?随即明白,他们大概是同一类人,宁可错过也怕受伤害。桑桑我最了解,会站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观望,对她来说,这几次被伤已是极限,她宁可转身也绝不会再向前。不禁疑惑一个老问题,是她这样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假装一切都未发生过受到的伤害大,还是我一旦认准,宁可头破血流也不要留遗憾感到的痛苦多?心中一阵酸痛,蓦地醒悟,哪里有区别,都一样痛,都是我们的倔强和坚持。观望也好,冲出去也罢,都是因为我们太在意自己的心。

  动了动嘴唇,我张口就想问桑桑的事,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交由他们自己来吧。若十三真的就此错过,那他不配我的桑桑。

  “十三爷可有兴趣和杜衡玩一局?”我笑着对他说。

  “乐意奉陪。”他挑眉一笑,拿着拍子站起来。

  嗯,男女还是有别的,这练过武和没练过的是不一样的,但是,我这么多年的球,也不是白打的。十三阿哥是一点让着我的意思也没有,力气超大,准头又好,我只能凭着自己多年的技术经验勉力应付。这要是输了也太丢人了吧,本人好歹也比他多玩了二十好几年。看准机会,我使出了刚才对付桑桑的一记扣杀。十三阿哥迅速上前用力一挑,球高高飞过来。唉,刚才还笑话桑桑,现在我也只有奋力向后倒退着跑。

  “小心!”我正专注的盯着球看,却听十三阿哥喊道,啊?我一愣神,随即踩到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一双手在后面扶住我。

  我一惊,站稳脚跟向后望去,那人正是我近半年都未见过的四阿哥。

  “起吧。”我向他行了大礼,他抬手淡淡说道。

  我略微抬头打量他,还是和往日一样一丝不乱的衣饰,可清冷的神色却掩不去那眼角眉梢的一份疲态。他见我望向他,只移开了目光对十三阿哥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十三阿哥看了我一眼,微抿了下嘴唇,然后点点头随他而去。

  我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去,不知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感情。那日我昏倒后,就再没见过他的面。可醒来时桑桑在我身边,第二天甚至我的“额娘”都进来看了我。这些日子对我的一切待遇,都是如常,这府里我也活的自在无比……一切设想的最坏结果,都没有发生,唯一不同的时,他不再来找我,甚至连一概大小请安,也以我身体不好免掉。

  “四爷!”想到这,我冲口叫住他。

  四阿哥步伐略一迟疑,转过身来望向我。

  “谢谢您,四爷。”我向他一笑,这一笑大概是我认识他以来最由衷的一个。

  他打量我一番,微微撇了下嘴角,随即回头大步走去。

  一个疑问一直在心里,那日半梦半醒间,我握住的是谁的手?是他吗?唉,便是我不爱他,却也最没有资格怨他。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我最厌恶的东西,但在他的位置立场,他大概是该做的也做了。

  现在的日子很好,平稳无波澜,即使代价是心里那一大块一碰就痛得钻心的疤痕。

  八贝勒府

  “舒蕙姐……”我望着面前静卧在床的八福晋,觉得眼睛有些微微发潮,这还是往日那个爽利泼辣,脸上永远带着三分笑颜的舒蕙姐?

  “衡儿,你来了。”她冲我平静一笑,就要起身,身旁的小丫头忙过去扶她在床边坐好,“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衡福晋有话要说。”她向小丫头摆摆手。

  我坐过去握了她的手,一时间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八福晋小半年前小产,一直在家静养,我却不知她竟消沉至此。

  “姐,什么没有了都还会再来,日子总要过。”沉默良久,我缓缓和她说道。

  “我和他这次都如此盼着。”八福晋小声道,她憔悴的脸看的我心中一阵难过。想要开口问究竟为了何事才这样,却生生忍住。

  她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你脸怎么比我拉的还长?”

  我忙打起精神,不再提此事,只是捡些有趣的事说给她听,八福晋多是静静听着,间或一笑。

  “衡儿,还是你好。”说了小半日,我有些口干舌燥,拿起茶喝了一口,八福晋却突然握了我的手。

  我一愣,却见她嘲讽一笑:“这些日子来看我的,有几个是真心?”

  我答不上话,你对她们又有几分真心呢?真心是用真心来换的,你若不是对以前的杜衡真心相待,我今儿在这大概也是虚礼相迎。突然好庆幸,我有桑桑在身边。

  “衡儿,你待芷洛格格也是如此?”正在出神,却听八福晋问道。

  “洛洛她是我的姐妹也是知己。”虽然知道她大概会忌讳桑桑和八阿哥的关系,我还是脱口而出。和桑桑的友谊是我们两人共同的骄傲,怎么不可以对人说。

  八福晋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低声叹道:“她竟如此好,就连他都去要了她。”

  他?他是指八阿哥?果真如此,那桑桑怎么会被贬回家?难道因为八阿哥要了她?不禁一头雾水,却不敢再问下去,只是转了话题。

  “这暑气还没有消,我们还是别坐太久了。”我陪八福晋在花园的凉亭下坐了会,看她有了些疲态,不禁开口道。

  “这身子现在真是不中用。”她自嘲一笑,点头随我起身。

  我望着她苍白的脸,我不禁疑惑,八阿哥到底是怎样一个呢?他爱的是舒蕙姐,亦或是桑桑?不禁笑自己太痴了,爱这个字,对他是不是太奢侈。

  挽着八福晋延小径走过去,迎面走来三个人。我一愣,随着她停住脚步,福了福身子:“杜衡给八爷,九爷……十四爷请安。”

  终还是会见到啊。我低头听大家相互见了礼,虽未往前看,但还是感到了落在我身上的那道目光。心中的钝痛依然,可是半年过去,我不像当初一样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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