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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好了。”他潇洒挥完最后一笔,我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好像没听到,端详了一下字,不经意问道:“这织女是不是在后悔?”

  “也许,长相思毕竟不如长相守。”我望了他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索性想什么说什么。

  “噢?”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如果她是一个人还好,想着一个人才更孤单。”我避开他探究的眼神。

  “你是有经验?”四阿哥坐下来,斜斜望着我,声音听不出喜怒。

  脑海中闪现出十四阿哥的脸,我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可惜杜衡无人可想。”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心中苦笑。

  “可惜?你该庆幸没有这个人。”他打量了我半晌,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不要妄图和我比耐性。”他缓缓说道,然后走过来轻轻拂了下我的头发:“把头发梳好,穿上衣服和我出来吃饭。”又平平扫了我一眼,四阿哥转身出门。

  轻轻摸了摸被自己咬的发肿的唇,突然好怀念那双暖暖的手。胸口闷得很,想一个人才孤单,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想。

  努力摇了摇头,打开柜子找要穿的衣服,不经意瞥到镜子里的我,竟是一脸决绝。试着笑了下,告诉自己,无论到哪,我还是我。

  看戏

  慢慢地合上信纸,我静静地抬头,眯起眼睛,看着窗边射进的阳光。叶梓她,还是那样,自己选择了自己的路,然后坚定地走下去。可是,她真的可以放下十四阿哥?四阿哥真的可以放过她?叹了口气,我们两个前面的路,实在是无法预测,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互扶持着摸索而已。

  我打开匣子,那块手帕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可已是物是人非。我把白玉小瓶也轻轻地放进去,关上了匣子,可是终究不忍,仍是打开来,凝神看去。

  度过了那最难熬的一日,我已经平静了很多,连偶尔的刺痛都已成习惯,随它去痛好了。本来就知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平衡的感情,如果付出多少就能拿回多少,确是少了挣扎和无奈,少了痛苦与伤害,但那,或许也就不能称其为感情了吧。

  我站起身,把匣子放在物架上。不想再把它藏起来,因为我不想忘记十三——

  有些事情,说忘记的,其实只会记得更深刻;说记得的,却会忘得最彻底。任感情在心里鲜活地生长、慢慢地成熟、自然地衰老和死去,即使只是独角戏,那又怎样?

  突然有些神清气朗,我铺开宣纸,提声召唤奂儿,准备给叶梓回信告诉她我的最新境界。我们两个最近又恢复了信件往来,而信使仍是十三——可是这个信使却不知道,他手中的那页薄薄的纸,写的都是谁的名字?他传递的,又是谁的故事?我不禁笑着摇摇头。

  “格格,十爷来了。”奂儿出现在门口,轻轻地回道。

  我站起身来出了门,果然看见十阿哥已自己坐在石桌旁。见了我,他粗声道:“还不倒茶?”

  我一笑,这人,还为了我用十福晋威胁他的事记仇哩。摇摇头,我吩咐奂儿:“快,去给十爷拿最好的浯峰茶来。”又冲十阿哥讨好地一笑:“我那日是不得已而为之,还生气啊?”

  十阿哥斜斜我,仍是仰着头。我无奈地坐在他对面,说道:“嗳,我教你个好办法,既保你每天耳根清静,又可以让你拿我出出气,如何?”

  他转过头,怀疑地看着我。

  我低声道:“你这几日回府里去,就狠着劲说我面目可憎、奇丑无比、脾气暴躁、疯疯癫癫、无可救药,随你怎么说,保你家和万事兴。”

  他看着我严肃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若真像你这么说,我是出气了,只怕咱家那位又要问了:你倒是注意得紧?唉,也罢也罢,八哥说你那日心里不痛快,我也就不和你计较。”

  我心中一凛,八阿哥那双眼睛,别人永远难以进入,却是永远把人看个通通透透。

  “来,这是八哥要我带给你的。”十阿哥从地上拎起一个盒子。看着我惊诧的样子,他补充道:“他平日也常用的。”说着递给了我。

  我正待接过,突然眼角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一闪,依稀是馆里做针线活计的丫鬟菊喜。这个时候,她在这里做什么?且不去管她,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只紫色的灯,样式极其简单,却是自是柔和雅致。

  十阿哥乐呵呵地解释道:“八哥每次去书房练字时都点上这熏香灯,说是什么静心安神。改日我也讨一个来。”

  我不禁莞尔:“你啊,恐怕点上十个这熏香灯,也无法修身养性呢!”

  他听我这话,不怒反笑:“八哥也是这么说。那又有什么打紧了?你们这些雅人各有一套,我这俗人也自有我的路子。”

  我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十三。十阿哥和十三虽然完全不是一路,两个人骨子里却有一些相通之处。便认真地对他说:“说不定,不用修养的人,心性才最是宁静。”

  他一愣,随即又咧嘴一笑,低头喝茶。

  我突然想起八阿哥曾说自己也总是睡不着,便问:“八爷他自己呢,睡得可还好?”

  十阿哥敛了笑意,说道:“八哥昨日染了风寒,正请了太医调治。他那身子啊……”

  我不禁一怔,想想他身子本就略显单薄,竟是又病了,却偏偏还记着我,心下一暖。

  “还好八嫂能干又贤惠,我看八哥虽是病了,倒也颇是舒心。”十阿哥颇为神往地说着。

  我不禁问道:“八爷和舒蕙姐,该是感情很好吧。”

  十阿哥点点头,说道:“人家都说八哥“惧内”,那分明是他人的讹辞。我看他才是我们这些兄弟中,最安心的呢。”

  我微微一笑,放下心来——这礼物,我也可以安然地收了。早就听叶梓说过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柔情蜜意,现下更是确实。

  我心神一松,转身走回屋里,在铺好的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是我在现代经常用的签名表情。

  回到院子里,我把那纸递给十阿哥,要他转交。

  他呵呵笑着收起,冲我道:“我走啦。”说着向院门走去,大热的天,他的后背衣裳已略有汗意,我想到他特来送灯之心,并不下于八阿哥赠灯之心,不禁心下感动,追上几步,笑道:“你可得常来喝茶,改日我再帮你想想医治妒妇的良方,如何?”

  他摇头叹气,不置可否,又转身走了。

  “格格,这样好了么?”奂儿把我的头发轻轻挽在后面,又整理了一下发角,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

  今天费了好半天的唇舌才和奂儿解释明白,却才知道这颇为现代的发型竟然在清朝就开始流行,叫做“喜鹊尾”。

  以前我和叶梓就常说:换个发型,换个心情。现在不用再顶着发髻,果然觉得人也放松了下来。

  我绝不会做失魂落魄的失恋女子便是了。

  今天小太监来报过宫里摆台听戏,我偏要去凑凑热闹,更要神清气爽地出现,不为了什么,只为了我自己。

  “嗳,够美了啊芷洛格格,这是要我等你到何时?”十格格不知何时进了屋来,走到旁边,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定睛一看,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宫装,宽袍大袖,更显得她飘逸出尘。我淡淡的叹了口气。

  她挑眉问:“这是怎么?”

  我站起身,正经地说:“多尔济真是好福气。”她不禁噗嗤一笑,拧拧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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