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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她回头嘱咐秋菊去知会太医们一声,就说主子醒了,让他们放心。秋菊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夏荷回过身,帮我重新盖了盖被,往暖炉里添了些炭,“万岁爷两天两夜没合眼,要不是前朝有重要事要办,还在这儿陪着,主子再不醒,就要把万岁爷累垮了。”

  说话间,皇贵妃那拉氏带人走进来,她穿件杏黄色缎面棉褂子,我忙让夏荷扶我坐起来,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按住我:“别乱动,皇上本好心,把妹妹接出来,倒遇见个不省事的奴才,把车赶翻了。皇上把一切政事都推了一心陪着妹妹,偏这会儿傅恒离京,赶往金川,他赶着去饯行,不放心,命我过来看看。”

  皇贵妃自从接任后宫以来,比原来爱说话多了,人也比以前平和,她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问夏荷我用过膳没有,还说一会儿让膳房给我炖点参汤,补补元气,命人给我拿了些上好的治外伤的药,嘱咐着何时擦哪种,又略坐了坐,站起身:“幸好只是一些外伤,没伤到骨头,老佛爷挂念着,让我给她个回信。”她又嘱咐了夏荷几句起身走了。

  乾隆来时,愉妃正好要走,看见乾隆进来,慌忙擦了擦眼睛,我和她正说到五阿哥在嘉妃处,触到她的痛处,想起皇后的好,难免又伤心了一阵子。她见乾隆来,不好马上离开,又略站了站,见乾隆闷声不响地喝茶,才起身告辞。

  乾隆看起来很累,不象以往神采奕奕,乾隆移身坐到我身边,我对他欠了欠身:“前朝的事够皇上忙的,不用再为臣妾分心,臣妾没事。”乾隆咧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没事就好,你这个悬闹得太大了,都怪朕没派个妥当的人去接你。”

  想给他让点地方,往炕里挪了挪身子,他看见我皱眉的样子,忙抱着我往里挪了挪,他看起来很疲倦:“仗着皇后新丧,朕没功夫理后宫的事,这些狗奴才个个狗胆包天,竟敢谋害皇妃,除非他逃到了天上,否则没有找不到的理儿,找到了定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指使的!”他恨得咬牙切齿,他还是关心我,无意间流露出的感情才是真感情,我心跟着开心起来,身上的痛也减轻了不少。

  夏荷想给乾隆换杯茶,他摆了摆手,命她下去:“这是朕当皇子时住的地方,皇阿玛赐名桃花邬,朕现在赐名为武陵春色,朕登基后每到心烦或疲累的时候就想到这儿散散心,好象进了陶渊明的世外桃园一样,那拉氏当年跟朕要这儿,朕没给,朕不想连这块清静的地方也没了。”

  他抓起我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捏着:“这两年对朕来说可谓过得撕心裂肺,伤口还没长好,你又出事了,当小顺子急匆匆跑进宫,告诉你出事的时候,朕好象站在悬崖边一脚踏空,掉进万丈深渊一样。”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也跟着心痛起来,忙抬手擦了擦眼睛,“臣妾是福大命大,别说跳个马车,就是从飞机上跳下来,也不会有事。”

  乾隆被我逗笑了,他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朕都累得筋疲力尽,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鸡驮着你,估计得变成死鸡,还飞鸡?”我本来想自夸一下,我的生命力之强,没想到因为文化背景不同,理解程度不同。

  乾隆对我说:“嘉妃刚刚生了孩子,没法儿照顾永琪,朕明儿让你带着他,愉妃跟你感情好,他们母子感情也不至于太生疏。没事的时候,多教教他做人的道理。”我笑着说:“皇上胆子也太大了,还敢把五阿哥给我照顾?”乾隆满脸坏笑地看着我,搂紧我的腰:“好久没跟你在一起了,朕都想你了。”

  乾隆这些天,虽然为了前朝的战事,搅得焦头烂额,还是有空就过来看我,我的伤势本无大碍,只是一点儿外伤,又加上他每日各种名贵补品进补,养几天就没事了。

  太后的寿诞办得也不如往年,只几个王公福晋公主贝勒进宫祝寿,草草摆了几桌家宴。家宴散后,太后叫住我,问了我一些伤势,我一一回答,她今天很高兴,对我也不象以往那么冷淡。

  带着夏荷出来,在门口遇见弘昼,他看见我忙给我打了个千,我只是一个嫔,他是亲王,按礼节不用给我行礼,我身子向旁侧了侧:“不过年不过节的,给我行什么礼,是不是又看好我宫里哪个盆盆、罐罐了。”

  弘昼笑着抬起身:“谁给你行礼了,我的腿带开了,绑腿带。”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说:“别说我真想给你行个礼,车当时那么快,你竟然能飞身跳车,而安然无恙,你真是个高人。那赶车的太监已被抓住了,因这两天是额娘的寿诞,暂压到刑部大牢。他可比你惨多了,不但胳膊腿全折了,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他已经四十来岁,仍象大孩子一样,看着他滑稽样,我忍不住笑起来。

  乾隆踱过来:“张广泗被解回京,这几天就要到了,你明儿派两个妥当人去接应一下,朕倒不是怕半路有人劫囚车,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别不到北京就被人给害了。”

  弘昼答应一声,他和乾隆的五官很象,就是长得水水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弘昼看着乾隆:“讷亲也马上到京了,四哥准备怎么处罚他。”明明是光明正大可以说的话,他偏弄得鬼鬼粜粜的,乾隆扬了扬眉:“当然按军法处治,他贻误军机不算,锐意进取,使参将买国良阵亡,张广泗该杀,他也该死,朕虽不忍心杀他,这些年来他也没少为朝廷建功立业,可是朕不能因小功,而掩大过。”

  弘昼指了指陪太后说话讷亲的夫人:“这早晚还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想向皇额娘求情,别的好说,就是皇额娘那儿没法交待。”

  我见他们谈论的都是一些国家大事,对这些我不感兴趣,刚想离开,乾隆叫住我:“令嫔。”我回过头,他对弘昼说:“有空你向额娘解释一下这件事,否则额娘插手,朕就不好办了。

  他匆匆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害你的人找到了,你随朕来。”我一听一个害字,愣了愣:“怎知是害,或许是无心。”

  乾隆冷笑一声:“无心?差点闹个车毁人亡,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带着重伤逃跑?”

  想起弘昼夸我会跳车,没受伤,可是我却昏过去了,车夫伤手伤腿伤眼睛还能跑,的确是个奇迹。

  乾隆拉着我坐上辇车,到了武陵春色下了车,进了寝宫,他落座,先洗了洗手,然后让夏荷给他倒一杯热茶,他先焐着手,我拿过手炉递给他,乾隆抬了抬茶碗:“朕喜欢用这个焐手,等稍凉一点儿再喝。”

  乾隆看着我,若有沉思的样子,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大辫子在脖子上转了两圈,辫梢垂到胸前,我拿起他辫梢,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他咧嘴笑了笑,在我脸蛋上拧了一下:“都这么大了,还象一个小丫头般淘气。”

  第八十六章 心写治平

  我躺在他身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今儿是皇太后的寿辰,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另外只对当事人给个惩戒,别再殃及无辜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殃及无辜,怕只怕不是无辜?不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治,主子奴才都分不清了。哪一道环节都不该出错,偏就出错了,朕该放谁?我倒要看这个胆大欺主的奴才有几个脑袋,敢一个人承担下来。正向你所说,今儿是皇额娘的生日,朕不动他们,让他们多活两日,过了这两日就是他们的死期。即使是朝中一品大员,也要对他所犯的罪过负责。”

  乾隆很少跟我谈前朝的事,无意间说起大金川的战役,他躺在炕上,胳膊放到脸上:“朕从来没做过后悔的事,大金川之役损兵折将,朕有些后悔轻举妄动,可叹我大清百年基业,天朝之威名,要毁在朕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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