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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乾隆把我拉到他怀里:“魏瑶池,你爹本本份份的怎么生出你个相灵的鬼丫头。”我怕他又议论我的出身问题,是不是老清泰的女儿这个问题,估计谁也说不清,只有二太太心知肚明,一想起二太太,就想起她送我进宫给我梳头的情景,觉得这么善良的人,不象是有外遇的。

  我问乾隆:“万岁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回京吗?”乾隆问我:“想回京吗?”我点点头:“想是想,就怕太后骂我。”

  马车在路上飞奔着,靠在乾隆的怀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由于全天没正经吃顿饱饭,我被饿醒了,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房间里,坐起身,身下是一个宽大的床,乾隆立在窗前,窗户开着,他的大辫子垂到腰际,身上已换了一件湖蓝色的便服。我赶紧穿上鞋,下了地,乾隆再纵容我,我也不能睡在床上,让他在床下站着给我守夜:“万岁爷,奴婢我侍候您回房休息。”当初盼着乾隆准我不说奴婢,现在他许了,我竟然改不过来。乾隆回过身:“醒了。”我屈膝行礼:“是。”

  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古代的人不用刷牙,用一种牙粉擦牙,牙粉里的主要成份是竹盐,我开始很不习惯,现在看来这种牙粉效果不错,我的牙比现代的白多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把脚一伸:“给朕把鞋脱了。”我一愣,问:“万岁爷不是跟和亲王一个屋吗?”他伸了伸胳膊:“只剩两个房间了,和亲王与永璜一个房间,朕不想让你跟那些侍卫挤在一个通铺上里,只能委屈朕了。”怎么古代的旅馆都那么糟糕,以为和乾隆在一起,走到哪儿,没有五星级的大饭店,也得三四星的吧,可倒好,一律三流旅馆,吃的是粗茶淡饭。

  和乾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乾隆的名声又不好。服侍乾隆脱了外衣,好在他没有进一步的脱,和衣倒在床上,我在窗前坐下来,乾隆命我熄灯,问我:“你不上床睡觉?”我摇摇头:“不困。”他招呼我:“不困,陪朕躺一会儿,朕十几天没沾到女人,虽然你挑不起朕的兴趣,有总比没有好。”

  我故左右而言他,装着听不懂,过去的女孩象我这大不懂人事的还很多,我坐在椅子上故意装成白痴的样子:“床那么小,我睡觉不老实,万一把万岁爷踢到地上,伤了万岁爷,我的罪过就大了。”

  乾隆嘴角勾了勾,现出一抹笑容,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我赶紧避开他那能将人化掉的眼神,站起身想找点吃的,在靠墙的桌子上找到一盒点心,打开,只有一块,拿起三口两口下肚,我吮着手指,没吃饱。真是郁闷,跟乾隆在一起,连温饱也解决不了。

  乾隆打了个哈欠,原来皇帝也打哈欠,他翻了个身:“多大了还吮手指,一个大姑娘也不怕羞。”我吮手指是因为我饿,摸着肚子:“总说南方富黍之地,怎么连家象样的店房也没有。跟着皇帝饿肚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坐起来:“平常山珍海味不爱吃,把肉切成沫一点儿一点儿拣,饭菜不好,又咽不下去,这会儿又嫌吃不饱了。宫里的嫔妃一年也不如你一刻的事多,她们得了朕的赏赐,不论喜欢与否,都欢快地跪下谢恩,你倒好,把朕赏的东西,白白地要送人。”

  我想起了那枚凤钗,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谁要白送人了?我只是掏银子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万岁爷金口玉言,怎么可以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

  乾隆身子往里挪了挪,咕哝一句:“你陪朕睡觉,朕就还你。”一枚凤钗,让我当三陪!乾隆瞪我一眼:“你放心,朕不会碰你,朕现在只想睡觉,要是慧儿在这儿,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听他这么说,心里没来由的泛出一股酸味,我把灯吹灭,合衣上了床,乾隆伸臂把我搂在怀里,我生气地推开,背对着她,他又把手臂放到我的头上,又被我移开了,我问:“万岁爷,众多嫔妃里你最宠谁?”“宠你。”他又伸臂搂住我,这次我没有推开,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股温暖漾上了我的心头。

  从进宫开始,宫里的八卦绝不比现代少,知道乾隆最宠的妃子就是慧贵妃,我与乾隆相逢在后,对他有别的女人心里尚且不舒服,何况一直受宠的她,以为我抢了她的位置,怎么会不恨,高恒害我,也是为了保住他姐姐的地位。昨天曾问过乾隆最爱谁,他说原来最爱慧贵妃,现在最爱我,男人的话信不得,但是他爱慧贵妃是不争的事实。

  以后的日子,我没再饿肚子,住的也是高级店房,每次有单独的房间,乾隆没再要求我与他住在一起,只有和他共乘一车时,偶而被他搂抱,亲热一下。一路上饱览风光,当初被高恒劫出皇宫的时候,一路心情惴惴不安,没心情想其他的,心情不同,看在眼里的景致也不同。文笔不好,否则回去咱也来个老魏游记,说不定也能名留千古。

  这一天,进了河北,离北京不远了,心情低落起来,一路上与乾隆耳鬓厮磨,进了宫,他就是大家的男人,我又回到我宫女的行列,皇后、慧贵妃,娴妃,以及愉嫔,她们才是乾隆的女人。乾隆也看出我心情不好,俯在我耳边问我:“怎么不高兴了?”

  我抬起头问他:“皇上,您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古代为什么不实行一夫一妻制。”乾隆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自古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一夫一妻制,开什么玩笑,让朕整天对一个人,朕还不闷死。”

  我抬起头,伶俐地望了他一眼:“女人对一个男人怎么就不闷?”乾隆正在桌子上摆棋盘,最近他的五子棋下的很厉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今天我棋风大盛,刚赢了他一局,他正全神贯注地看棋,一听我说这话,生气地棋扫落到桌上,反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你好大的胆子,别给你两天好脸,得寸进尺,管起朕来了?”说完拂袖站起身。

  我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嘴巴,我可怜的脸在古代先后被打了好几次,他这下太重了,打得我头重脚轻,牙齿正咬到舌头上,一股咸腥的味道,令我做呕。我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只不过一句闲话,就来了个满脸花,我取出手绢,把嘴里的血水吐上去,他一看见我出血了,生气的脸上带出一丝不忍。我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把手绢拧紧,眼前被泪水遮住,什么也看不清。

  他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我躲开了,真想打开车门,跳下车,远离北京,远离皇宫,既然这么不珍惜我,又何必三下扬州去找我。

  乾隆把棋盘也丢下车:“你想回宫就回,不想回宫就下车。”我没有动,没有他,我回宫做什么,可是不回宫我又能去哪儿?随着自生自灭吧。我闭上眼,泪水流下来,他忿忿地说:“你不用跟朕呕气,朕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所有的女人,你还不配。”

  第四十章 杭州府台

  接下的日子,乾隆下车去骑马,偶而坐在车里也不理我,他不许我乱动,甚至吃饭的时候,也不许我下车,和亲王命人把东西给我送到车上,等我吃完了,他再派人收拾过去,我是吃在车上,睡在车上,唯一的放风时间,就是上厕所时候。临进紫禁城的时候,拿出乾隆还我的凤钗,偷偷放回他装衣服的箱子里。

  不管他的脸是铁青的还是红润的,一会儿他将面对的是十几张美丽各异的脸宠,他不会为了我这棵大树失去整个森林。

  进了宫门,乾隆、和亲王、大阿哥乘辇车去给太后请安,下车时只冷冷对抬轿的太监扔下一句话:“送她去御花园。”我从车上跳下时,扭伤了脚,乾隆听到我唉哟一声,脚步只略停了停,快步上了辇车,甚至没回过头看我一眼。

  和亲王走回我身边,低头问我:“扭伤脚了?”我脚动了动,钻心的疼,可能是伤了筋,痛得眼泪在眼中打转,知道乾隆不会疼我,我又何必让他瞧不起,故做轻松地说:“没事,只崴了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和亲王叹了一口气:“何必这么倔,吃亏的是你。”

  我上了轿,看着乾隆的辇车远去,乘了轿,回到御花园,李嬷嬷正在浇花,看到我下轿,赶紧迎出来:“怎么好好的,脚倒瘸了?”我扶着轿,小太监想扶我,我摆了摆手:“不劳公公大驾。”李嬷嬷叫着王嬷嬷,把我架回了屋。王嬷嬷把我放到床上:“几年不见,姑娘长成大姑娘,越发的出挑的漂亮了。”

  我的房间和原来一样,王嬷嬷、李嬷嬷好象我出去蹿了几天门一样自然,帮我打洗澡水,沐浴后,脚筋顺开了,不疼了。

  想换件衣裳,原来的都短了,挑了一件湖绿色的衫子,去拜见皇后,皇后仍旧象五年前那么美,看见我,脸上带着笑容,问了一些不相干的话,仿佛我一直待在宫里,对于宫外的生活一句也没问。默然做了皇后的贴身宫女,她不象初进宫时,话那么多,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宫女的顶峰位置,不象我,初来时轰轰烈烈,现在又被打回原形。问默然姑姑什么时候出宫的,谁来接的她,默然给我拿了一个苹果:“你走当年就走了,出了宫就嫁人了,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挺讨人喜欢的,主子赏了很多东西,就是一直惦着你。”

  顺路去储秀宫见过慧贵妃,她见到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出奇的热情,嘘寒问暖,赏了我一堆东西,我谢了恩,出宫的时候,正碰上乾隆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进了宫门,我赶紧躲到一边,他走过我身侧的时候,我福了福,待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低着头,刚想出宫,乾隆忽然命人叫住我,我呆呆地站着,乾隆走过来,在我身边停留一会儿:“这儿不是你这没身份的宫女该来的,待在你该待的地方,朕不想见到你。”

  我躬身谢恩:“万岁爷去御花园千万记得命太监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好回避。”他冷哼一声,转身忿忿地进了宫。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很轻松,每天没事就看看书、绣绣花,修身养性。李嬷嬷、王嬷嬷年岁大了,皇后念她们家乡没什么亲人,一直让在宫里待着。还特意在园里建了一个小厨房,让年岁大的嬷嬷们不必出园子自己做。菜蔬都是一些时令菜,肉禽都在份例之内。我来了,皇后疼我,又给我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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