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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自从分到长春/宫,我见过她两回,虽说不像在一起时那么亲近,话总能说几句,今天我怎么得罪她了,算了,不求甚解,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

  我把花浇放到一棵树下,出门去散散心。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重阳节除了登高赏菊以外,对我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是我的生日,想起王维的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站在堆秀山顶,望着御花园的全景,心情低落,抱膝坐到一块石头上。风很凉,虽然穿了夹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发竖竖的有些发毛。我不敢再坐,站起身向山下走去。自从认识和亲王以来,别的好习惯没学来,倒学会他晃着身子走,正晃着,斜侧里冲出一条黑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险些撞到他身上,在皇宫里冷不丁见一个人面罩青纱,感觉惨得慌,我向旁边闪了闪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他一跟步,又挡住我的去路。

  我虽然害怕,但是嘴巴上不能让人吓住,我抱了抱拳,拳头没抱好,撞到我的下巴,我颤声问:“不知大侠,挡住在下去路,有何贵干。”那声音颤得跟五线谱差不多。

  那人听我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下,沉声道:“我们主子听说姑娘胆大妄为,想见见姑娘。”

  “小的再胆大妄为,也不如你家主子,皇宫之内也敢劫人?”我故意让声音平和些。

  那人冷哼一声,扬手向我抓来,我大小在现代也学过四五天、五六天跆拳道,战死也不能让他吓死,我知道他意在抓我,凭我的两行伶俐齿不一定管用,见他身子一动,我抢先出击,抬腿踢他,由于是现代那个身子学过,个子高腿长,现在还照原来那个距离踢,差着十厘米,如果我会隔山打牛的功夫,或许还行,关键是我不会。我想撤腿,再往前蹦十厘米再踢他,往前一蹦,腿还没抬起来,正撞到他手臂上,他把我往怀里一拉,罩上黑布,挟在腋下,向山下奔去。

  在他腋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是连抓在咬、再拧,能用上的功夫,全用上,对他一点用也没有,难怪没用,隔着一个头套,咬起人来不那么便利。

  皇宫的冶安实在不怎么地,我被一个人堂堂正正挟着,竟没一个人管,虽然他走的是小道,但是那些侍卫都干什么去了,平常见电视里演的皇宫都是戒备森严,一会儿一队流哨。这个黑衣人的功夫真高,挟着我,登高蹿低,好象腾云驾雾一样,等到了平地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这半天嘴一直用来咬人,没想到她还有另一个功能就喊。

  我从小学过音乐,练过丹田之音,估计我的嗓音隔着十米、二十米一定听得真,三十五十米也能听见,我气运丹田,刚想喊,那人来了一句:“别嚷。”笑话,你说不嚷就不嚷,嘴长在我鼻子下面,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喊出一个“救”字,原以为为声音会很高,等喊出来,连我自己都差点没听见,他笑了笑:“你别费力喊了,喊也不会有人救你。我既然敢在皇宫拿人,就说明我有非常人之能力,或者我的功力深不可测,或者我是受人指使,而指使我的人是个高人。”

  我心一寒,即使他功夫再高,胆大妄为到何种程度敢到皇宫抓人?雍正被吕四娘所杀,只是一个传说,既然他明说了,说明他背后有一个高人指使他,这个高人是谁?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就来抓人?

  在皇宫里我是一个平凡的宫女,深居简出,和各宫妃及宫女之间接触很少,谁想害我?我脑子转了一周,也想不到谁会害我,如果因为皇帝对我青眼有加,可是皇宫的女人多的是,皇帝今日宠她,明日爱她,谁知道谁受宠,谁失宠?

  我脑袋在高速运转,实在想不出谁要抓我,皇太后远在五台山,皇后对我只有恩惠,娴妃、慧贵妃即有娴慧之名,就非肖小之辈,何须为我一个小小的宫女丢名?别人想收拾我,还没那个份量。

  难道他认错人?我轻了轻嗓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没看见他脸,不知道该称大叔,还是大哥,叫同志还怕他听不懂,我在现代虽没叫过同志,但我挺尊敬这个词,同志,必为志同道合之人,一次看电影,一个女战士骑着马跑过来,看到战友,飞身下马,叫了一声同志,影院里看电影的人,轰然一声笑。当时我奇怪,即使看古代片宫女太监一口一个奴才、奴婢也没见人笑,她说了一声同志,有什么可笑的。

  我又轻了轻嗓子,他低声问我:“你嗓子不舒服吗?”

  我故意哑着嗓子说:“被这么大头冲下控着,想好也好不了,大大人,你把我掉过来行吗?再不弄辆马车什么的,也比这么挟着我强,你也不好受,我也好难受。”

  他呵呵两声干笑:“魏姑娘不要着急,马上就要上车了。”我一听他管我叫魏姑娘,说明他没抓错人,刚才的一线希望破灭了。

  又走了百米路,那汉子停住脚步,一个哑哑的声音问:“人来了吗?”那汉子说:“是。”那个哑哑的声音道:“快上车,一会儿天黑怕会误了时辰。”那汉子应了一声,把我轻轻放到车上,低声对我说:“姑娘稍安勿燥一会儿就到了。”

  我刚刚习惯大头冲下,冷不丁被正过来,觉得血在全身倒流,头晕的厉害,一晃身倒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清醒的时候,还在车上晃荡,头上的套子已经被拿掉,睁开眼睛,已经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刚开始醒来我还以为是头套没摘下来,习惯性用手去拽,差不点把我肉皮抓起一片,我坐起身,伸手掀起帘子,赶车的汉子背对着我,半弦月下,影绰绰看见他的背影,我清了清嗓子:“这里哪儿?”那汉子说:“刚出河北,姑娘饿了,车里有干粮。”

  我故意装着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与大哥一无仇二无怨,而且我又无财无势,只是宫中一个杂役宫女,大爷抓我没什么用,宫里我也没亲戚,估计即使撕票,也不可有人肯拿钱赎我。”那汉子轻笑了一声:“姑娘再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抄经

  我一看和他好言好语没用,就坐起来和他谈判:“虽然我现在身上没钱,但是我会攒,你放了我,我回宫,每天攒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千两,一年就能有三万两,买我这条命总够了吧,现在你不放我也没关系,我一条命和三万两,你看看哪多哪少?”

  那汉子说:“姑娘也真能攒,一天就能攒一百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呀。”我撒谎不眨眼睛:“皇宫里你没我待得久,那里可是遍地是黄金,你没听说过皇宫里都是金砖铺地,我住的屋子也铺几十块,每天我抠一块,一个月就有三十多块。”

  那汉子说:“谁知道姑娘说话真假,倒不如我把姑娘卖到窑子里来钱痛快。”

  “窑子里?”我大吃一惊,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途径可以把我换成钱,难道真应了默然那句话,我要成窑姐儿了。我在车里晃着身子,真想大喊一声,我平了平心静了静气,跟他来第二轮谈判:“窑子里,我能值几个钱,千八百的一大关,我手里可是三万,比一千可多多了。”

  那汉子淡淡地说:“到手的是钱,谁知道你的承诺是真是假,你还是安静一点,我的心情好,把你卖一个好一点的窑子里,老鸨子好,你也可以少挨一些打,否则凭你性格顽劣,也不能少挨揍。”

  他是咸淡不进,我性子上来,真想给他一脚,脚抬了抬,正犹豫该不该落下来,他在前面不冷不淡地说:“想踹我是吗?”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他后面长了眼睛,往前凑了凑,没见后脚勺还有眼睛,我张开手掌,在他脑后晃了晃,他又嘻嘻乐了两声,我咬咬牙:“你别当我是三岁孩子,跑皇宫里劫人,为了卖到窑子里,你骗谁?皇宫三十六禁,是你轻而易举能进能出的?”

  那人道:“我就是在皇宫里把你劫的,也轻而易举逃出宫禁,把你带出来了。”

  我冷冷地问:“皇宫里谁是你的内应,谁恨我入骨,要把我卖到青楼。你所作所为,无非是受人指使,可是你不想想,宫里的人说没就没,难道皇上不会查?你能过皇宫三十六禁,就是鸟也会留下影,何况是人?”

  那人扬了一下鞭子,马跑起来,我向后一仰,差点从车座上翻过去,他说:“皇宫里别的不多,就是宫女太监多,每日少个十个八个都不会发现,何况你一个杂役宫女?你也太高估你了,皇宫三十六禁是不假,每日进出皇宫的也不是一人两人,有了腰牌,假的也是真的,谁会查?又从哪儿查。你还是老实待着吧,你能狐媚皇上、皇后,如今他们都不在宫里,你还想找谁做你的靠山?”

  虽然我没有晕车的习惯,马车的颠簸,还是让我心跳加速,我看着他的背影,一起一伏,我故意刺激他:“我狐媚皇上、皇后?你的主子费力把我弄出宫,无非是怕我抢她一席之地,可是他能把宫里的女人都从皇上身边驱出去,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杨玉环三千宠爱在一身,最后还不是落了个马巍坡自尽的下场?我本无心争宠,率何拿我开刀。”

  他微侧回头:“你错就错在太抢眼,皇上为了你,半个月不掀后妃的牌子,一有空儿,就往你那儿跑。我今天把你带出来,其实是救你,凭你包衣奴才出身,犯了众怒,你还想有活路吗?她们现在不想杀你,只想让你离开,你离开了,皇宫才会平静,她们不需要皇上独宠,只想不被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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