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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暂时还没开始学规矩,她先做些别的事。早就有打算去探望欣然了,但总要给准妈妈备几样合适的礼物才是。她问过母亲和二嫫,收集了一些零嘴,又用大红绸缎做了个荷包,上头绣了精致的“九子戏莲”图样,本来打算装些香料地,想到那些香料不知会不会对孕妇有影响,便打消了主意。

  她向佟氏征求意见,佟氏说:“装些花草之类的就好,比如萱草就很合适。”

  萱草又被称为“宜男草”,在古代送给孕妇,有祝福其生男的意思,地确很合适。但是……

  “这时候哪里来的萱草?早谢光了。”淑宁问。

  二嫫插话了:“姑娘,萱草就是金针菜,别院那边不是有么?干地也不要紧吧?”

  淑宁被她提醒了,房山园子里本有出产,卖了一些,自家还留了几斤。不过,送地绣花荷包里装金针菜……她有些黑线。

  算了,意思吉利就好。她差了个仆役回房山去取,第二天就送过来了。把干萱草装进荷包,打点好送人的零食与果子,淑宁走到正房去见母亲,以求得明天出门地许可。

  这时佟氏却与张保在烦恼,明日张保要去拜见陈良本,不知该送什么礼物。张保想送一套文房四宝,佟氏却觉得太薄了,要送两件古玩。张保说:“陈大人一向不收重礼,我送过去只怕他不收。”佟氏却道:“你要起复,还要托他多多美言,送礼薄了,别人心里会不高兴的。”夫妻俩各有各的道理,没个结论。

  淑宁想了想,便道:“阿玛与额娘都有道理,但普通的文房四宝的确太薄些,不如送一件文雅些的古玩,只有识货人才知其好处的,但也不必太贵重了,免得被人说是贿赂。再怎么说,阿玛只是求起复,又不是头一次求官。”

  张保捻捻胡须,点点头。佟氏道:“可你阿玛起复后的官职好坏,还要请他多多出力呢。”淑宁笑道:“又不是只能靠他一个,没必要把身段放得太低。阿玛政绩还在呢,又有外祖父那边的关系,咱们府里也不是平民百姓。再说,阿玛过去拜访,当成是朋友间来往就好,做得太明显,倒让人说闲话。”

  张保道:“这话有理,我如今不比当年,又有爵位在身,可不是小官小吏了。”佟氏想想也对,便也不再坚持。

  淑宁帮着父亲挑礼物,最后选定了一方雕竹的紫端砚,是前明旧物,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虽算不上很名贵,也是难得的。这边忙完了,她又帮母亲挑了几样贺四阿哥大婚的礼,趁她高兴得到了出门的许可,高高兴兴叫人安排马车去了。

  一六三、欣然

  第二天上午,淑宁穿了那件淡绿色掐了浅粉牙的旗袍,只梳辨子戴了朵大绒花在鬓边。倒是那双金耳环是自己叫人打的,依照记忆中依稀记得的清代首饰式样,简单的金钩子,挂一只小小的金蝙蝠,下面吊的是金丝扭成的“福”字,吉利而又别致。

  带着素馨捧着礼物到了二门上,却又再度遇上了婉宁,穿了粉红袍子,戴着珠翠,准备出门。淑宁打了个招呼,婉宁却只是匆匆点点头,便上了马车走了,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淑宁正奇怪着,却忽然觉得那马车怎的这般眼熟,跟自己家的极象。待照管马车的人来回话,她才知道那的确是自家的马车。那人陪笑道:“昨儿大太太与二姑娘出门,回来时车轴子坏了,别的车又不得闲,才不得已借了三姑娘的车,已经回过三太太了。”

  这不是重点!自家老妈明知自己今天要出门,怎么可能会把女儿要坐的马车借人?

  王二凑上来说话:“姑娘,都是小的不是。太太以为二姑娘要跟大太太出门,借的是大车,没成想二姑娘是自己一个人出去,就把姑娘的小车借走了。”

  淑宁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只好问:“刘姨娘的车呢?”

  “姨奶奶今儿过午要去荣大奶奶家,姑娘,你看……”淑宁叹了口气:“请王叔叫人把大马车驶过来吧,我今儿就算显摆一回了。”这种情形,王二也不好做,没必要为难自家人。大马车就是排场大些,车厢大些。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定这样上欣然家去,那些出身王府的仆役也能高看自己几眼。不过大房最近是怎么了?按大伯母的为人。不应该出这种纰漏啊?倒有些象是被逼急了顾不上其他事的味道。

  她转身对素馨道:“昨儿你不是说冬青也想出门么?把东西放下,快回去叫她换了出门的衣裳来。今儿就一起去吧。”素馨大喜,忙把东西放在边上,急急跑了。

  等这边大马车停定,淑宁叫几个仆役帮着把礼物送上车,才坐稳。就看到素馨与冬青飞奔而来,高高兴兴上了马车,冬青还特地向淑宁道谢。淑宁笑笑,吩咐车夫起行。

  欣然如今住地茅家湾,其实离伯爵府很近,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淑宁一刻钟后就到达了目的地。进了大门,见欣然挺着微微隆起地肚子正在前院相候,忙道:“你出来做什么?外头风大,仔细着凉。”欣然微笑道:“哪里就这样娇贵起来?我天天都在院子里走几圈的。”说罢拉过淑宁地手。两人一起进了正院。

  淑宁一路行来,只觉得这宅子外头看着寻常,里头却收拾得与别家不同。一色的水磨青砖房屋,清幽雅致。花木繁盛。虽然没有雕梁画栋,却叫人看了舒心。欣然住的院子里。各色菊花开得正好,桂花还在散发淡淡香气,影壁前摆了个大瓦缸,里面养了几尾金鱼,廊下挂着一个鸟笼,里头的画眉发出清脆的叫声。

  进了屋,只见这正房三间屋子俱是打通地,只用屏风隔开一间书房,里头有几个书架。屋子的另一边,窗下摆开一张长榻,上头还铺了毛皮,又铺了一层棉布做的薄垫。屋中各处,似是不经意地摆了几瓶菊花,又点缀着几条挂轴。淑宁坐下后,便看到旁边的挂轴上,是欣然亲笔写的一首唐诗:“九月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淑宁叹道:“果然是你住的地方,真会过日子。”欣然抿嘴一笑:“你来得有些晚了,若是早半个月来,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呢。如今只好光是赏菊了。”然后又叫丫环奉茶上点

  淑宁看到送上来的茶点,睁大了眼:“你居然还在喝菊花茶?!这太寒凉了吧?”欣然道:“怎么会?这是特地给你泡的,我喝地是红枣茶。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哪里敢哪?”

  淑宁验过她杯里的茶,才算是放过了,见欣然偷笑,笑骂道:“谁让你活象是住在菊花屋里似地,我自然担心。”欣然摆摆手:“放心,我知道分寸,今年秋天只吃了一点桂花糕。屋里多插菊,是因为用鲜花比熏香好,我有时也会借果子的香气。”

  淑宁放心了,便让素馨冬青把备地零食盒子拿上来。欣然打开一看,有花生、核桃、松子、杏仁,俱是去了壳地,另外还有几样果脯和糕点。淑宁指着几样切成薄片的花生芝麻糖道:“这个是我自己做地,你尝尝味道如何?”

  欣然正要尝,却被银屏拦住了:“让我先尝过吧,免得回头嬷嬷瞧见了,又说我的不是。”淑宁大奇,问欣然:“难道你在外头住,还有人管着?”欣然苦笑:“本来是没有的,但如今我大着肚子,婆婆怕我年轻不懂事,便让伊泰的乳母来照顾我。这位妈妈其实人还算和气,就是在吃食上管得严些。”

  银屏一一尝过,点头示意,欣然才高高兴兴地捏了几颗核桃肉吃起来,还道:“你送得正是时候,我这些天极容易肚子饿,平时积攒的零嘴都快吃光了。”

  淑宁又把荷包拿出来送了,欣然见了上头绣的花样,还有里头的萱草,脸一红,嗔了句:“你也来打趣我。”淑宁偷笑。

  她问了欣然一些身体上的事,见对方面色红润,精神也好,心里也觉得高兴。两人说了一阵闲话,眼看着快到饭时,欣然道:“你若有空,就陪我吃顿饭吧,伊泰今儿当班,我一个人怪闷的,有客人在,妈妈也会放松些。”见淑宁点头,她大喜。叫过银屏如此这般吩咐一通,银屏忍着笑下去了。

  淑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看到欣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最近极想念正阳门外门框胡同里刘家老铺的酱牛肉。可妈妈不许我多吃。今儿借你的名头,也让我过过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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