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平凡的清穿日子 | 上页 下页


  一、闲话

  话虽如此,但一直呆呆地躺着,实在很无聊,她只好把心思都放在房门口那两个女仆的交谈上。那两人,一个是正做着针线活的少妇,别人似乎都叫她“二嫫”,根据柳西西的猜测,可能是乳母(柳西西狂汗:一岁多的小孩应该断奶了吧?但愿不再需要她来喂);另一个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长得瘦瘦小小,性子倒是挺活泼,不过有点绕舌,因为柳西西几乎整天都能听见她吱吱喳喳地说着话,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哎呀小妞妞醒了”或是“马三哥今天多吃了一个饼”什么的。现在也是,虽然二嫫总叫她别吵着“小妞妞”(柳西西语:这是指我吗?),她还是忍不住要开口,顶多只是压低了声音。而让她如此兴奋的话题,恰好就是造成现在一旁偷听的那个“小妞妞”大病一场的原因。

  她此刻压低了声音,凑近二嫫,一副神秘的样子:“东厢今儿一大早吵了一个早上呢,又摔花瓶又砸椅子什么的,还大哭大喊的,十有八九是疯了。”

  二嫫冷笑一声:“可不是疯了么?她做下这样坏事,被抓住了,还有脸闹,但凡有点儿眼力劲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我倒情愿三奶奶早点把她赶出去呢。”

  “听说三奶奶回了三爷要撵她出去,只是三爷不发话。她天天这样吵,别人家都听见了。昨儿对门的香儿就悄悄问我呢。”

  听她这样说,二嫫马上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跟外人嚼舌头?!仔细你的皮!”

  “我哪敢啊,就是香儿的娘那天过来借豆油,听到东厢那边闹,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就告诉了她。香儿听说,来找我问罢了。”

  “就算这样也不行,这是什么好事儿?她问你,你就该堵回去。这还好是我,如果让三奶奶知道你在外头混说,当心她连你舌根都拔掉,看你还多不多嘴。”

  “什么呀,你胡说。”那小丫头不依,缩回头,撇撇嘴,“三奶奶怎会这样做,顶多骂几句罢了。她老人家素来最是怜下的,那样和气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东厢那个爬到她头上。”

  “你懂什么?上头的人哪个是易相与的?”二嫫只是冷笑,“这回也是东厢的糊涂,以为除掉端哥儿和小妞妞就能独占三爷,把三奶奶踩在脚底了?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一个丫头,能做妾就算祖上烧高香了,还妄想跟正房奶奶做对,她以为三爷会站在她那边吗?也不想想,端哥儿和小妞妞都是三爷的骨肉,出了事,心疼还来不及,怎会偏帮她这个凶手?”

  “可不是么?听说当初是三奶奶做主扶她上来做妾的,不然她哪有这么风光,她本来不也跟我一样,是个侍候人的丫头么?三奶奶待她这样好,她却恩将仇报,定是早就疯魔了。”

  二嫫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头做着针钱。那小丫头见她不答话,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说起旁的事来:“不知端哥儿怎么样了,三奶奶天天在那边房里,三爷也一办完差回来就去守着,他们都只是晚上来一回,可小妞妞还是呆呆地,不哭不闹,也不出声,又不理人,这可怎么处?”

  “小孩子受了惊,过两日定了神就好了。端哥儿可病得不清呢,如今已是十月天,奉天比京里冷得多,那池塘的水可冰,大人都受不住的,何况端哥儿还不到六岁。”

  她说完,拿起剪子剪掉线头,又把针线活拿起来对着光线看。小丫头瞧着,一脸的羡慕:“二嫫,你针线做得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做出这样鲜亮的活计呀,你教教我吧。”

  “行啊。”二嫫头也不抬,“只要你把嚼舌头的功夫都用来练针线,再得几年,包你就能比我强。”说罢抬头往门外喊:“小梅,小梅,过来。”

  不多一会儿就来了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二嫫把针线活递给她:“这是给端哥儿做的肚兜,我在上头绣了百福字,你给他带上,也算是祈个福。”那丫头答应了一声,拿了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停下,回头对小丫头说:“小桃,没事儿别老顾着说嘴,三奶奶让我叫你去厨房呢,今儿我要给哥儿熬药,没空帮忙。你去把柴砍了。”说罢就走了。

  那小桃听了,整个人泄了气,转头想对二嫫说什么,见二嫫只是斜着眼睛睨她,只好耷拉着头出去了。

  柳西西只是在一旁听着,有些困,就闭了眼睛养神。二嫫转过身来瞧她,见她闭着眼,还以为她睡了,上来替她掖掖被角,看着这张可爱的小脸,就想起自己远在京城府里的两个孩子,自己夫妻二人丢下他们给公婆,跟着三爷一家到这奉天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二丫头刚出生就离了娘,现在只怕跟小妞妞差不多大了。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却不想柳西西睁了眼,圆圆的大眼只看着她。她瞧着有趣,脸上也带了笑意,道:“原来你不是睡着了呀,你这小妞妞。”说罢把被子盖松些,也只跟孩子对着眼睛瞧:“你也算是大命了,多亏你哥哥死命举高你,不让你沾一点水,若不是这样,你一个人被丢进那冰冷的池水里去,一会儿功夫就没影了呢,你哥哥却病得不清。他这样疼爱你、爱护你,你长大了可以好好对他呀,嗯?”

  柳西西这才知道,原来她之所以能穿越,是因为那位小“哥哥”英勇护妹的缘故。前世她是独生女,总羡慕人家有哥哥,想不到穿越以后,她也有哥哥了。

  她对于现在的新身份,倒是挺能接受呢。

  二嫫一边说些闲话,一边轻拍着她哄她入睡。也许是久了没享受到这种待遇,柳西西不一会儿就觉得困了,眼皮子耷拉下来,不一会儿就迷糊起来。二嫫只觉得小妞妞越来越正常,也不怎么呆了,想来很快就会好起来,心里极高兴,手里倒还是照拍不误。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小妞妞今天怎么样了?”声音刚落下,就有一个穿着石青旗袍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原来是小妞妞和端哥儿的亲娘佟氏。二嫫连忙起身请安,回话道:“已经好多了,原还有些呆,如今也懂得看人了,想来过两天就好了,刚刚才哄她睡着了呢。”佟氏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二嫫又问:“三奶奶才从哥儿房里来么?他今天怎么样?”佟氏知她也当过儿子的乳母,对两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爱的,便答道:“吃了药,已经退烧了。大夫说不妨事,我才放心过来瞧瞧。”说得连二嫫也开始念起佛来。

  佟氏看过小女儿,又问了二嫫今日杂事,等满意了,才在屋子正中的椅子坐下,道:“方才见了你做给端哥儿的肚兜了,难为你有心,方才给他穿上,他就好多了,想必是你诚心,感动了上苍也未可知。”二嫫忙说道:“这个是折煞奴婢了,这分明是哥儿有福气,上天也保佑他,那个肚兜不过是凑巧罢了。奴婢没什么见识,只是听说那百福字的花样儿吉利,才想着做给哥儿试试。那里有那样大的本事,让老天爷也受感动?”

  佟氏心情也许是极好,脸上一直是笑咪咪的:“你何必这样谨小慎微?当初端哥儿小的时候,我要侍候他奶奶,一天到晚都不得功夫理他,他的事不都是你一手包办的?如今你又奶了他妹妹,你放心,我两个孩子都会感你的恩德,以后必会孝敬你。”

  这话却有些意味不明,慌得二嫫忙摆手:“三奶奶这话奴婢可不敢当,奴婢是府里家生子,一辈子都是他他拉家的奴才,能侍候两位小主子,是奴婢福气,就算没有奴婢,也有别人奶他们。如今主子们待奴婢这样客气,是奴婢几世修到的福份,哪还敢奢望以后。奶奶再别说这样的话,奴婢可当不起。”

  佟氏笑着道:“你怕什么,一家人,何必这样小心。难道我还拿你当外人不成?几句玩笑话,慌得你这样,快别再‘奴婢’‘奴婢’的了。”二嫫只是听着,知道当不得真。

  接着两人双扯了几句别的闲话。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小梅的声音:“三奶奶,端哥儿醒了。”佟氏闻言一喜,也顾不上别的,只叫二嫫看好小妞妞,就忙着赶到儿子房间去了。

  她一走,二嫫就松了一大口气,这才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慢慢地踱到小妞妞床前,一屁股坐在床踏上,喃喃自语道:“和气人啊……”

  她只怔怔地瞧着床帐子发呆,没看到床上的小妞妞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在怔怔地瞧着她。

  二、东厢

  柳西西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家庭还挺复杂的。刚才出现的母亲,她眯着眼偷偷瞧了一眼,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妇,长相端正秀丽,表面看来脾气也不错,但从刚才那番主仆对话来看,却是个挺有心计的女人。还没见面的父亲,似乎是在衙门之类的地方工作的古代公务员,在兄弟中排行第三。这是个尴尬的排行,通常老大和老么受到的关注比较多。父母有一子一女,那个小哥哥比自己大四五岁,似乎对妹妹不错。家里的仆人不少,光她看到的就有两个丫环和两兄妹共用的一个乳母。还有的,就是那个“东厢”里的妾了。

  二嫫发了一阵呆,待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晚了。外头传来一阵阵饭香。她连忙起身,检查一下小妞妞,见没什么事,就到厨房里帮忙去了。

  柳西西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天都黑了,房门外传来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以及杯碗相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二嫫就捧着一碗米糊进来喂小妞妞。柳西西早就饿了,倒吃了大半碗下去,二嫫看了十分欢喜,又喂她喝了两口水,待收了碗具,又抱她起来,出房门去了。

  柳西西只觉得周围昏昏暗暗地,似乎走过一条走廊,忽地前头出现了明亮的灯光,接着进了一扇门,迎面来了一个丫环,正是日间见过的小梅。

  小梅见是二嫫,问道:“你怎么来了?”二嫫说:“方才小妞妞吃了大半碗米糊呢,可见是好了,因此带过来给三奶奶瞧瞧。”佟氏在里间听了,笑道:“可是巧了,刚才端哥儿就闹着要见妹妹呢,你就抱了她过来。”床上的男孩子更是高兴,虽然还是病弱,却向二嫫怀里的妹妹伸出了手,叫着“妹妹、妹妹”。佟氏便命二嫫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床边,让他仔细看小妞妞。

  端哥儿用自己的小手,握住妹妹的小小手,摇晃着哄她。柳西西只觉得这个小孩虎头虎脑的,虽然面色苍白,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仍然很可爱,就忍不住笑起来。端哥儿更高兴了,只抓着妹妹的手摇个不停。

  佟氏劝他道:“才醒了两个时辰,刚才又吃过药,不如睡下吧,好让药发散出来。”端哥儿有些不愿,她只好温言相劝:“额娘就让妹妹在这里陪你,你们俩睡一处,好不好?”端哥儿这才肯了。二嫫觉得有些不妥,在旁劝佟氏说:“万一过了病气就糟了。小妞妞到底年纪小,要是再病了可麻烦。”佟氏心疼儿子,只道儿子病已好了,不妨事,二嫫只好作罢。

  因为端哥儿坚持要看着妹妹睡着了他才睡,可他明明困了,还是硬撑,柳西西有些不忍,就闭了眼睛假装睡着,他才睡了。佟氏坐在床边上,看着这一对小儿女,只觉得十分满足。把屋内灯火熄了大半,只留一支蜡烛,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坐在外间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柳西西不知不觉,也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还有一把男声在轻声劝解。她头脑清醒过来,也不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外间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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