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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我微微蹙眉,却还是向她走去,随后满心好奇的凌月悠也跟着过来。梁迟萱依旧笑着,拿着红布一角的手却未动,我有些不耐她的故弄玄虚,遂将红布猛地掀开。

  “啊啊!!”凌月悠恐怖地叠声尖叫,我也狠狠吓了一跳,退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梁迟萱依旧微笑。

  红布下,托盘中央,一朵盛开繁盛的茶花,花蕊中端,一只纤细的半截小指,凝固着艳红的血迹。

  我的怒气陡升,喝道:“梁迟萱!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小沐儿你不认识么?”梁迟萱疑惑地眨眨眼,指着那小指道,“难道梅香每日替你梳头时,你都没仔细瞧过她的手指么?”

  梅香……梅香!我惊愕地瞪大眼,繁盛茶花顶端的那只小指渐渐在我眼前幻化成一张清秀的脸庞。

  “拖出去!拖出去!给本宫杖毙,杖毙!”

  那日浣衣局里,我凄怒的喊声陡然回响耳侧,胸口一阵气闷,我忙抓紧胸前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气。

  梁迟萱走近我,在我耳边森冷地低语道:“小沐儿,邪要我转告你,别计算着回到宫中后,派人来查找这里。他说,只要你动了这样的念头,这茶花里盛着的手指便该是你自己的了。”顿了顿,她又道,“其实以你的聪慧,姐姐是知道你绝不会那样做的。只是,邪说一定要好好地提醒你一番,所以我就叫人从宫里把梅香的手指拿了出来。”

  她说的那样轻松,仿佛进出皇宫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的眉心,纠结着太多疑闷,冷瞪着她道:“梁迟萱,你莫不是忘了你乃轩盟国民?参与这样的秘密组织,你就不怕愧对梁家先祖!”

  梁迟萱的神色蓦地黯淡下去,半晌,她抬头看我,眼眸里闪着倔强的光:“这些,自不要你管。从出了梁家门那刻,我便再没当自己是梁家人。现在我只要好好帮邪就好,其他的我都不管——啊,差点忘了问你,小沐儿,你可还记得梅香临死前告诉过你什么?”

  梅香……临死前……

  “自娘娘入宫那刻起,所有的一切纠葛,便是命中注定。”

  “时候到了,梁迟沐,你的报应也该来了!”

  那怨毒的声音再次划过耳际,惊出我一身冷汗,梁迟萱又道:“小沐儿,你不该那么快忘记阿香的。”

  阿香……阿香……

  “你们倆在打什么哑谜?”终于恢复精气神的凌月悠淡淡地插句话来。我无暇管她,胸腔内那把火却陡然越烧越旺,“啪”一声,我的右手狠狠落在梁迟萱的脸上,她的脸陡然出现五个指痕印,而我只冷然瞪她道:“这一巴掌是我还你的。梁迟萱,你莫以为一个梅香就可搅乱我修习多年的平静,阿香只是我的患难与共的同伴,况且她已死了多年,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小沐儿,进宫后的你果真不一样了。”梁迟萱微眯了眼,深邃的目光掩藏在眸子里,而我只冷冷地与她对视。这两天来,我的情绪经过太多大起大落,我埋藏多年的记忆,竟叫他们硬逼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当我的记忆缓缓从六岁起开始回忆,我心里的伤痛便要再重复一次。如果上官是我心内最柔软的一根弦,那么,阿香便是我心内最深的一根刺。我容不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忆起她。否则,接下来的日子,我便要在惶惶梦魇里度过,我害怕见到她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我要忘记,要完完全全地忘记!!

  脑中思绪翻飞时,却没发现梁迟萱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凌月悠刺去。我只觉眼前一个身影倏地闪过,下一瞬间,梁迟萱的脖子却被来人用匕首抵住,森冷的刀片映出她青色的血管,我猛地想起六岁那年,黑衣人在梁迟萱脖子上划出的伤口,忙不迭吼道:“放了她!”

  两人俱是一惊,双双转头看我。梁迟萱灵动的大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柔软,而拿着刀抵着她脖子的黑衣人却不断地朝我挤挤眼,似在暗示些什么。黑衣人露出的眉目显得温润,眉梢眼角却藏了抹淡淡忧郁。

  文渊!

  我立马拉着吓呆了的凌月悠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房门。种满奇花异草的小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文渊胁持着梁迟萱带着我们刚穿过一条幽僻小径,就撞见面色清冷的东方邪,数名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眸光冷冽。

  文渊将匕首贴得更近,粗了声音道:“让开!”

  东方邪半眯了眼,赤金阳光划过他的脸颊,竟也显得森冷无比。他的余光扫了一眼我,然后往后招招手,黑衣人动作一致地退到一边。文渊与东方邪视线相抵,缓缓地往外移动着步子,我拉着凌月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当大门出现在眼前时,我们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文渊手中的匕首仍未离开梁迟萱的脖子,他低声道:“等下我引开他们,你们出了门就一直往东边跑,到时候自有人会接应你们,记住,绝不可回头!”

  我们狠命地点头,率先跑了出去,文渊带着梁迟萱朝另一边跑去,呼呼风声中,梁迟萱的声音却陡然清晰地传了过来,她说——

  “梅香梅薇!如我们一样的双生!”

  我疾驰的脚步陡然一滞,转身,身后却早已没了人影,凌月悠使劲地扯了扯我的手:“发什么呆啊!就快追来了!”

  说完,她拉着我就在小路上狂奔。然而我总觉得有道犀利的目光一路追随,如芒在背。脑中突然闪过昨晚与东方邪所做的交易,心下有些明白,步子也慢下来。凌月悠不解地瞪我:“你干什么停下来?!他们就快追来了!”

  “放心,他们不会再追来。”我转过身,直视前方,那座隐秘的宅子此刻已完全隐没与密林中。我冷笑,梁迟萱,梁迟萱,既然我们谁都不肯放过谁,那么就让我们再纠缠下去吧,我梁迟沐就此发誓,我一定会再次毁了你期盼的幸福!

  我和凌月悠一前一后地在密林里走了一阵,因为许久没吃东西,渐渐没了力气,而文渊所谓来接应我们的人却还不见踪影。赤金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一地支离破碎的光影。阳光射进眼眸里,微微刺疼。我的脑袋有些晕眩,慌乱中抓住一旁的凌月悠。

  她“啊”了一声:“你怎么了?!”

  我只看到她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变成一团黑影。

  (八)优昙毒发

  醒来的时候,月上半空,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盖着丝滑的锦被,睡得舒服。我微微动了动身子,忽然听到有人轻声道:“醒了么?”

  忙不迭地睁开眼,清幽的月光勾勒出来人半边侧脸,洛梓轩一双黑亮的眼里满是疲惫,见我醒来,微微一笑。

  我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他,半晌,移开视线,假意四处看看,问:“这是哪里?”

  洛梓轩一声轻叹,厚实的大手突然捧住我的脸,我被迫转眼看他。温热的掌心熨帖着我的肌肤,有股温温暖意透进血液,一直延伸到胸腔最柔软的位置。他说:“一切都过去了,这是宰相府。”

  我用力地眨眨眼,确定眼前这个用温柔语气和我说话的人确实是脾性诡异的洛梓轩。这段时间,洛梓轩真的很反常,人前人后,居然都一副与我恩爱的模样,可我们不是应该只是人前做戏,人后嘲讽的么?难道因为这一年多来,由于我坚决不答应与他合作,他便改了策略?

  思及此,我面无表情地掰下他的手,问:“凌月悠呢?”

  “她在她应该待的地方。”洛梓轩淡淡回了一句,然后起身,端来一碗燕窝,舀了一汤匙凑近我的嘴边。见我仍迟疑,他有些不耐地挑高眉,“怎么?怕朕下了毒药?”

  这样的嘲讽语气才适合他,我的心平下来,就着他的手,静默地喝完一小碗后,房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良久,洛梓轩道:“你失踪的这两天,朕已告诉太后,你是回宰相府省亲。明日,朕会派人来接你。”

  我点头,犹豫半晌,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知道那天梁相会在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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