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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第一次他静静站在榻边,凝视了我许久才离去。第二次他执起我的手,轻声对我说,快些好起来。第三次他的冲跪了满地的御医怒吼,再这样昏睡下去,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不论御医们用什么方子治我,我仍旧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整整三日,即使我全身的热度已然褪去,可是我仍旧昏迷不醒。

  当下瑞姑姑便提议请法师来未央宫作法,皇上见我一直浑浑噩噩意识混乱,当夜就请来几个法师为我作法,半个时辰后我竟出奇的好了起来,精神抖擞的能下床走路了。满屋的御医皆松了口气。

  皇上见我已经能下床,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扬,满目的担忧也渐渐褪去。大法师执着念珠向皇上微微行礼,脸上挂着满脸的祥和,说:“佛主慈悲,佑我南国未来的国母度过此劫。”

  “多谢大法师救了未央一命。”我的声音微微沙哑,唇齿间有些干涩。

  皇上搂着我的肩上下打量了片刻才正色凝视大法师,问:“是何故引得她连日来昏迷不醒?”

  他暗自思付片刻便问:“敢问娘娘您昏迷之前去过何地?”

  我与皇上对望一眼,只道:“九王爷大婚,我与皇上前去观礼。”

  大法师立刻掐指一算,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我忙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他立刻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答:“贫僧不敢说。”

  “说!”皇上眉头一蹙,冷冷的气势让人无法拒绝。

  “九王府新进女主人,与娘娘命中犯克,故而……”他的话还未落音便被皇上厉色打断:“好大胆的妖僧,竟敢当着朕的面妖言惑众,那可是朕的臣妹。”

  “贫僧只是……”他仍想辩解些什么,却见一名公公带着小跑冲进了寝宫,口中急急的禀报着:“皇上,九王府出事了!”他咽下一口口水,仰头凝望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皇上,额头上淌着丝丝冷汗:“奴才听说就在今个晌午,九王府的奴才推开门便看见辕大人他,他死在屋子里。”

  寝宫众人皆惊起,一声冷冷的抽气声响遍四周,我的手微微一颤,却被皇上紧紧握住。寝宫中蓦然陷入一片冷寂,诡异的气氛将我们笼罩着,唯有冬日的冷风在外呼啸。

  “代朕备礼,慰问九王爷。”终于,在皇上这句话脱口而出之际,凝重的气氛终于散了去。

  大法师微微叹息道:“昭昀郡主不仅克娘娘,更克九王爷的家人。”

  此话一出,才松一口气的奴才与大臣又陷入一片凝重,皆垂首不语。而皇上也未再驳诉法师他妖言惑众,而是用沉稳犀利的目光盯着与我交握的那只手。良久,良久……

  深夜,当未央宫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时,我披上一件袄子便翻身下床,推开紧闭着的紫檀窗。冷凛的北风迎面扑来,冷如刀割,有那一瞬间我险些缓不过气来,只能紧紧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却不曾后退一步,仍旧迎着凌厉的东凤。

  若它能就此将我摧残,便也心字成灰,尽湮灭。

  可是它不能,它不能!

  寝宫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声稳健的步伐悄悄朝我移来,我没有回首,仍旧承受着那无情的冷风。

  而那个步伐亦然停在我身后,无人说话,却是这样安静。

  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喃喃问:“宫人们如今可有在传?”

  “回主子,传的很厉害。”声音略显沧桑,却有着止不住的沉稳与老练。

  “哦?都怎么说的?”我颇有兴趣的问。

  “人人私下都传昭昀郡主天生命硬,不但克得未央主子您昏迷三日,还克死了九王爷的父亲。”

  终于,我睁开了眼睛,回身对上瑞姑姑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我笑了。而她的嘴角也随着我勾起淡淡的笑容。

  半晌,我突然敛起笑容,淡淡的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何苦。”她的目光随着我而渐渐黯淡,何苦二字让我很是心酸,却只能强颜欢笑。“昭昀郡主配不上他。”

  “那主子认为谁配的上?”她的眼露精光,悄然逝去的狐疑仿佛看透了一切。

  淡淡的收回与之对视的目光,怕继续下去会被她看穿。“此事我自有主张,这次你帮了我,而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

  瑞姑姑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那奴才就等着看主子您是如何对付她了。”

  我没再言语,黯然转身望着漆黑无星的夜,乌云密布胧残月。

  没错,在大婚之前我便与瑞姑姑打开天窗说亮话,早就查到瑞姑姑的亲弟弟曾在莫攸涵的手下做奴才,后来不知因何事竟被莫攸涵命人杖责致死。而瑞姑姑面对此等情景,竟然袖手旁观,更未自恃自己是皇上奶娘的身份而为弟弟求情,所有人都认为瑞姑姑与她的弟弟不亲。但是谁又能知道,毕竟血浓于水,即使再疏离,他也是自己的弟弟。我不信瑞姑姑她不恨!就像我的父亲,辕天宗……当我听闻他死在屋内之时,脑海中瞬间慌了神,即使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个父亲。

  当我问起瑞姑姑她是否恨莫攸涵之时,她没有很快的回答我,只是不言不语的盯着我眼睛许久。我知道她想用眼睛将我看透,看我是否值得相信,最终她僵硬的吐出一个‘恨’字。我便知道,她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的命交给我了。

  于是,我仅用一件事作为条件,那就是让昭昀郡主千夫所指,无脸待在九王府。

  在九王爷大婚之前,我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受风寒,瑞姑姑对此事很是精通,她掐准了时间,让我在大婚的前一日受了些风寒。之后我就顺理成章的病倒,御医来诊断,我却是受了风寒没错,谁又能怀疑我装病。

  我知道,壁天裔这样圣明的君主绝对不相信迷信,而我的目的也不在乎于壁天裔是否相信,我只要整个帝都乃至天下人都知道昭昀郡主命硬。为了让这个戏演得更加逼真,我侮辱了那个早已对自己当年所作之事而忏悔的辕天宗,我本想他年纪大了,顶多被我气的病倒在床。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死了。

  就这样……死了?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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