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梦落芳华 | 上页 下页


  那不是指的师父?

  我眯起眼睛,身子靠着墙,抬起袖子将那绢布凑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芳华兽,少言,神色多寂寥。肤白如凝脂,终年异香,眉眼下有朱砂痣。泪痣颜色愈浅愈年少,直至殷红、暗红、墨黑,芳华兽亡之。

  ”兽亡后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曰芳华木。此木乃芳华兽之精魄,可解万世之毒。如将木埋入土中,将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后枯木红而似火,质地如玉;再二月,颜色褪淡,木上长出四肢;再三月,木出五官,似成年人,既而木质变柔,白而无瑕;又四月,木根断,芳华兽出世。若兽成形之十月期,以挚爱之血为引每日濯之,乃续魂,幼兽尚能保留前世记忆。

  “出世后的幼兽不通人语,食花蜜、花瓣及少量药草为食,但成长极其快,不出半岁身形便与人类小孩无异,此时便言语流畅,极其聪慧,此后十天便如人类小孩一年,直至成年。

  ”芳华兽乃至情之物,若成年兽不堕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乃至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若被情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直至堕入轮回化为枯木,情伤愈重,木质色泽愈黑,化毒药性愈强。

  “芳华绝色,世间难寻,此兽乃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啊,原来是这样……这不是白话文,我看不懂。

  我挠头,这绢布上写的似乎不是武功秘籍,更不像是情诗。只怪我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处,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威严。

  我这个激动,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我抬头,正对上芳华的一张脸。

  我手上的东西也倏的滑落下来。我赶紧迈上一步,将它踩在脚底,然后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住了。

  汗,看来有时候穿着不合身的袍子也有好处。

  我将手背在后面,抬头挺胸,一脸耍宝的模样讨好地说道:“师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我乜斜一眼窗外,一轮圆月高挂,再转头对上他写满鄙夷神情的面孔。我讪笑了几声,似乎……也不早了,天都黑了。

  这么说来,他都出门一天了。

  “你在我书房里做什么?”他说。

  我踩在地上,移了一小步,袍子晃了晃,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我回头指了指屋子里面:“这儿乱,我随便整理了一下。”

  他负着手把门踹开走了进来,视线越过我,扫向案上的那张纸,而我的手正指向那儿。

  糟糕,我讪笑了一下。

  这会儿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我身形不稳地就被他这么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屋子。

  月色下,他身上仿佛泛着淡淡的柔光,却有着一副不冷不温的模样。

  这样的芳华,是我所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可如今,我从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安与寂寞……还有,我仰头嗅了嗅,还有一抹淡淡的酒香。

  难道说,他又偷酒喝了?

  “你本是知道的……”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地扫了过来,“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

  “勺儿懂。”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嘴角一扬,似乎在笑。

  我却低头拽着他的袖子,把我的手往外扯:“师父还不喜欢与人接触。”

  所以……求求你,放开我。

  “你要去哪儿?”他握着我的那只手暖暖的,有些不舍的意味。

  哟……这家伙一旦喝了酒话就多,而且又很缠人。

  我眼波转转,嬉皮笑脸地道:“给您再去端些酒。”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弯如月。

  哼……喝死你。我蹲下来挖着埋在柳树下的那些酒坛子。我掩着袖子,一阵贼笑:就芳华这记性,明日一大早醒来保管什么都会忘掉了,压根儿就不会责怪我了。

  一坛坛的酒,摆列得整整齐齐。

  这都是我平日里照芳华给的方子用花与蜂蜜酿的酒,着实珍贵……不过,今儿个我豁出去了。

  我挑了一个最大的坛子,去里屋拿了个大瓷碗,在庭院石桌上摆好,然后笑眯眯地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我一直以为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可是后来才发现,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千杯不醉。

  芳华自斟着酒,一碗接一碗地喝着。他身上混着花香与淡且醇的酒味,被风吹着,轻轻拂了过来,就连我也有些醉醺醺的了,他却像是越喝越来劲儿。

  一种忧郁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怜悯不已。

  或许是月色太迷人,或许是我也醉了。

  我居然撑着脑袋,凑近了他,悄然地问了一句:“师父,您今天是去拜坟吗?为何满山遍野的草药中央会有一块荒凉的黄土?”

  他愣了一下。

  我知道闯大祸了,这不明白地告诉他我跟踪了他吗……

  “勺儿,你想听个故事吗?”

  他眼角下的朱砂痣闪烁着柔光,似乎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啊……

  他望着我笑了,徐徐仰头,饮了一杯。

  “对方已有家室,且有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般爱上了那人,弄得自己下半辈子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终年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说,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我转过头,心怦然跳了起来。

  芳华哪里有什么相熟的凡人朋友,估计他那朋友也是一只芳华兽。若说一只芳华兽爱上了有家室的人,那岂不是很震撼,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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