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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一


  弓月宫中所有的可怕回忆袭上心头,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难道这个银盒里放着的是那半块紫殇吗?

  撒鲁尔却淡淡道:“既然皇后和武帝陛下皆不相信,那朕也没有办法。”

  这时阿米尔从远处策马回来,手中空空如也,对撒鲁尔尴尬地摇了摇头。

  撒鲁尔便对段月容冷冷笑道:“元庆元年也曾叨扰多玛,武帝陛下所赠甚厚,陛下既喜欢这只银盒,朕送与陛下便是。”说罢,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高骏乌亮的汗血宝马蹿出山林。撒鲁尔一个漂亮的翻身,向我微笑着欠身,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撒鲁尔刚走,段月容的紫眼珠子瞪着姽婳,充满威严地睥睨道:“退下。”

  姽婳方要张口反驳,我忍住气对她说道:“你且到稍远处守着,我若不叫你,你万不可过来。”

  我待姽婳走后,便来到段月容面前,本待好好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快还我吧。”

  那段月容忽地狠狠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到在地。我天旋地转地爬将起来,他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你就是个傻子,活该几辈子被人耍的大傻子。”

  朋友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如果你发现你的亲友或者同事错了,你可以温和地指出来,然后善意地以自己的知识和阅历去帮助别人,但是不能涉及人格污辱,这是极不道德以及缺乏素养的言行!

  当时我很想这样教导大理武帝:“更何况我还是大塬皇后,你姥姥的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可是话还没到嘴边,心中的愤怒早已让理智离家出走了,我爬将起来,照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他的嘴角流了血,他轻拭了一下,看着手指上的血,脸上血色尽褪,忽地对我笑了起来,紫瞳看着血迹却渐渐露出乖戾的神色来,呀!呀!呀!不好,生气了,我捅娄子了。

  果然他快速向我走来,很不绅士地抓起我的前襟。

  我也恼了,不客气地抓住他胸前华贵的八宝璎珞使劲推他,“是你先动手的,你敢在我的地盘里推我,我我我是大塬皇后……”

  他猛然打断我的话语,对我又愤恨又鄙夷道:“说你傻还不服气,难道不会用脑子想想吗?他练的是一般武功吗?他练的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邪功,这世上有多少人贪婪地想练,结果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古往今来唯有两人成功而已,最后变成魔鬼,他就是其中一个!”

  “莫道功成无泪下,泪如泉滴亦需干。你明白吗?他杀了自己的亲娘,在我们眼前把他女儿摔死了,格老子的他不是人,表面看去他像个人样了,可是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醒过来发现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尤其是你,还跟他最讨厌的哥哥在一起,一般人只会更狠更毒,更何况是他?”

  他的眼神如刀,声音如鬼,直戳到我心里。眼前模糊了,我开始反过来想推开他离去,可是他还是不放我,我开始使劲拍打他,“我不想听,你给我住口。”

  “既做得出,凭什么不敢听?胆小鬼,是你先辜负我还有那个红毛鬼的,就得承受这代价。”他看着我的眼,恶狠狠道:“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他醒了,就你还在别人的迷梦中。”

  “每个人都有不堪而愚蠢的前世,两颗紫殇拼一起就能想起你的前世,甚至是前前世。你知道吗?你个傻瓜,他就是想让你想起那些个伤心的蠢事,你知道回忆是什么吗?那就是无休无止。无休无止地创造噩梦的毒药,午夜梦回,你只能在原地不停地回忆,那些可怕的惨剧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重演,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死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疯子,因为他就是这样发了疯的。他也要你尝尝他所受的痛苦,可是这还没有完,他还要毁掉你今生所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一个一个杀,最后一个就是你。他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在今世一个一个地在眼前再他妈的死一遍,这就是他的报复。”

  我一下子骇在那里,喃喃对他说道:“可是、可是……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碰巧记得我的前世,也就是你前世造的孽。”

  他那堆长篇恫吓一下子就被噎在那里,俊颜涨得通红,紫瞳充满愤懑,“你、你、你……”

  我趁他混乱之际狠狠地推开了他。可能力气过大,他的后背一下子撞到树上,脸上立刻疼痛地扭曲起来。我这才想起他的背部受过重创,正想上前看看,早有一把银刀指向我咽喉,一个银冠少女挡在我的面前,愤怒地对我喝道:“不准你再靠近父皇,你这个×妇。”

  我心里霎时间凉了起来。我亲手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竟然叫我×妇?原来我在她心中就是这样的?

  我活着难道真的就是为了看着亲人们一个一个站到我的对立面,这样拿着武器对我呼喝的吗?

  我怔怔地看向段月容,流泪道:“你就这样教她恨我的吗?”

  段月容板着脸站起来,拉过夕颇,反手就是一巴掌,“你给我跪下。”

  夕颜白嫩的脸上赫然印着五道指印,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月容,吓得跪在地上。

  “你给我听好了,她是大塬皇后,也是你娘,不管别人怎么在你面前说你娘的不是,”段月容揪起夕颜,又甩了一巴掌,我和夕颜都吓傻了,段月容恨声道,“她始终是你娘,这世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可以骂你娘、打你娘,你更不配。”

  “当初如果不是你娘,你早就死了,你永远欠你娘和我的。你现在好好活着,道听途说,就要同世上那些腌臜人一起污言秽语地泼她脏水。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我算白养你了。”

  段月容从未打过夕颜,可是这一次却当着我的面把夕颜狠狠扔出去。夕颜漂亮的银饰被甩到地上,她趴在草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段月容厉声喝道:“我和你娘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自有评断,连他大塬朝皇帝都管不了,你凭什么多嘴?”

  夕颜却倔强地回道:“可娘亲明明没有回来,明明是她先抛弃我们的。”

  段月容额头青筋暴跳,“你还敢顶嘴,说,是谁在你面前嚼舌头?”紫瞳戾气丛生,说着他便拔出偃月刀,指向夕颜。

  我一下子挡在女儿身前,大声道:“够啦,别再吓她了。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绞着他伤痛的目光,泣不成声。段月容高举偃月刀,紧绷玉容。我哽咽道:“她要恨我就让她恨我吧。”

  这时卓朗朵姆带着两个女侍卫过来,正听到我说这些,当即花容失色,跑过去紧紧抱着夕颜公主。夕颜反身抱住卓朗朵姆,哭声更大。卓朗朵姆流泪颤声道:“求陛下息怒,公主还小,难免不懂事些,请陛下万勿当真。”

  一会儿蒙诏、沿歌他们也闻讯赶来,吓得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段月容这才收了刀,对我长叹一声,悲泣道:“我没教好夕颜,是我对不起你。”

  这时号角之声传来,非白的狩猎队伍从西边浩浩荡荡地过来,他看我们在场猪人面色严峻,我和夕颜的情状,暗暗猜出几分,便笑道:“想是今日永烈公主手气不好,便哭鼻子了。陛下,不若让皇后带公主梳洗一番,何如?”

  段月容看了看夕颜和我,便点了点头,叹着气翻身上马。

  我把夕颜带到我的帐内,小心翼翼地为她取了冰块消肿,又敷上珍珠粉,看夕颜的头发散了,便亲自取了梳子替她细细整了整头发,插上一堆银簪。再抬头时,夕颜的小脸总算好看多了,她的两只眼睛红肿着,正从镜中细细看我,却泪流不停。

  我取了丝帛替她轻拭泪,挤出一丝笑来,“娘对不起你,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还你,你要不认我也没有关系。可是我不是你口中的×妇,你不要恨我,更不要恨这个国家,因为你将来会成为女王,左右两个国家老百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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