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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四


  总之,我的新生意慢慢地有了长期的客户,爱看言情小资的多是些出不得门的夫人小姐,市井小民则最热衷于连环画形式的武侠忠义,鬼怪异志,或是所谓的男女交欢,连皇宫中也开始留传一些故事画本,皇后很喜欢三言两刻这种俚俗小说,锦绣偷偷传话,不准非流身边的随侍让他看西游记,喜羊羊也不准看,只准看四书五经,非流这孩子别说还真有点做皇帝的韧性,他跟皇帝说,要同重阳握手言和,皇帝当然很高兴,然后说要送重阳一本西游记,请皇帝替他找到,皇帝找到了,重阳的暗人没有活字模子来印,但是厉害就在人家有异士可以在这一夜之间,照样子再绘一本,而且一模一样,于是他成功地得到了一本西游记。

  而青媚秘报我说连太祖皇帝也喜在睡前阅读一会儿,这一点我比较佩服太祖皇帝,俱说他喜欢把《绿怪列传》画本(史瑞克连环画)和金装《红楼梦》放在一起看,而且是看一章节《绿怪列传》,再看一章《红楼梦》,然后再看一章《绿怪列传》,再看《红楼梦》,往往一会儿笑,一会儿叹。

  皇帝到底是皇帝,要我怎么也不能把荒诞鬼怪爆笑小说和庄重的红学放在一起同时看。

  不管怎么样,有了稳定的行业收入,总算补了玉楼装这块,不久便在朱雀大街上成立书局,考虑到文化的政治敏感性,某些体裁极易遭到禁杀,便把书局起名为“忠君报国书局”,皇帝即刻颁旨,派了一位工部的好手加入印书局来学习陶字活版印刷,使得这项技艺流传开来,大塬朝的京都长安成为印刷界的龙头,为日后到敌城撒传单,搞革命宣传活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雕版印刷的淘汰,使得太祖皇帝也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进行了大塬朝第一次大规模的“文化大清洗”,彼时暗人秘按太祖皇帝授意,趁机纷纷收缴那些煽动造反,讥讽时事,以及抵毁原氏文章诗作等雕版模子,连出版成书一并焚毁,因暗人大多不懂得文字作品的文学价值,禀着宁可“错烧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为由,使得很多珍贵的历史典籍,以及优秀的文学作品遭到毁坏,史称“活字清文”。

  我看“活字清文”有愈演愈烈之势,便秘密联络非白门客,翰林十八学士,联名上奏朝庭,据理力争,以朝基未稳,不易扰乱人心,祸乱百姓为名,方使此风渐消,也及时阻止了大兴文字狱的苗头,当然此事也成了后来我进过诏狱的一个诱因。

  不过,我的确也徇私枉法了一阵,我称职务之便,将所有关于花西夫人的后门艳画,连刻印模子一起给收缴起来,一并销毁,除了几本画作实在动人的,言词实在优美的,我实在……没舍得烧,便留了几本,后来这几本后门艳画无意间留传出宫,成为了后世各朝地下古玩市场的珍品。

  我凭借君氏活版印刷的贡献,暗求皇上让两位贵女得以母子团圆,圣上仍不准锦绣出入双辉东贵楼,虽没有取回实权,却能随时召汉中王相见,安年公主同样不得出府,但圣上格外开恩,送重阳世子回公主府,得以母子团聚。

  锦绣与宋明磊两边这一回合斗下来,对彼此都有了忌惮,暂时退下战场,轻舔伤口,暗中彼此戒备,维持表面的平静,我心中也慢慢地吁了一口气。

  好在,不久前线传来好消息,使得两位大塬朝最高贵的女人解了禁,官员们喝上了小酒,女人们又能出门唠了嗑。晋王攻下了塑州和代州,进逼定州,麟德军也攻下了恒州,奉德军攻下了赢州,天德军在代州与诸军会合。

  且说,自太祖默许了暗宫支持我金婵花,我不停地往大理调配药材,夏日里那场瘟疫渐渐压了下去,转而北移,塬朝早有准备,没有大肆感染,只有鄂州一二个村庄感染,但张之严的小庭朝却开始漫延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尹舫折莲花

  元昌元年夏至,举国按旧俗,上下皆用乐舞祭地,以示清除疫疠、免荒除饥,宫中上下更是诸多忌讳,慎起居、禁诅咒、戒修发。

  六月二十四,端午佳节之际,因北伐战事大好,太祖决定奉德军一改进军路线,秘密掉头前往沧州,开始攻打东吴张之严。

  七月初一张之严出兵奇袭军事重镇鄂州(今武汉),守军徐峥刚刚退守大理与大塬的边境重镇河州,大理已秘密地往塬朝边境守军送了一百头战象,传说太祖接到这些战象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微笑了一下,当即十万火急令奉定协奉德军的名将,上柱国二品锐武将军徐峥接下这些战象反攻张之严,一日一夜间便夺回了鄂州,天下哗然。

  太祖又密信原奉定,命徐峥把在鄂州幸存下来的八十五头战象火速送回大理,一头也不要留,徐峥的副将为了拍徐峥幼子的马屁,偷偷留了一头,结果三日后,这头战象不满于做孩童的玩具,把徐峥幼子踢断三根胁骨,到处暴走,踢开府门后自己跑进山野,俱说竟然偷偷地直接跑回到了大理,为此事,徐峥连降三级,罚薪一年,三天内,从可疑的逃兵变成元谋勋效,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朝堂弹劾的对象,转而成为朝庭众臣的笑柄,民间无不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笑话过后,这件事背后的战象来路,却因为徐峥抖出来了,再加上张之严在后面抄作,刻意提到了原氏最不想提的花西夫人裙带关系,使情郎暗助丈夫什么的,大伤原军的威武神话,因徐峥是隶属奉德军,于是改往驻守楚州,用于牵制张之严,徐州前线的原奉定被迫回长安述职。

  又是一年七夕到,赶上奉定回朝述职,本也热闹,圣上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因为幽州战事到了关键之处,朝中诸人无心七夕,而七夕又是思情之节,宫中皆知这一日皇帝必定思念孝贤纯仪皇后,果然七夕之日,圣容冷淡,仅仅简单地邀了皇室成员,草草举办了家宴,席间那双凤目也是意气沉沉,无心宴饮,更别说像民间那样丰富多彩的节庆活动了,众人更不敢多话,圣上赐下物件后,月刚上中天便散了。

  我回到西枫苑,薇薇和内务府新调来的姽婳便帮我更衣卸装,唯小玉捧着我换下来的衣衫,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撅着嘴道:“以往过七夕,都是先生带我们夜游秦淮河,好不风光痛快,不想这个七夕却要早早睡了。”

  容貌差不多恢复的薇薇也过来凑趣道:“唉,对呀!去年我还陪王妃参加前朝的喜宴呢,那场面……”

  可能想起去岁里,宣王正显赫一时,小姑娘竟也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右手在胸前握着一支赤金蜘蛛衔灵芝簪子,望着窗棂外的璀璨星空,眼神一阵飘忽:“桑榆暮景,俱往矣。”

  唔!看样子小姑娘在六月雪之变中所受生理以及心理上的创伤全部恢复了。

  姽婳忍不住一乐,总角上插的花钿跟着欢快地跳了几下,不过从镜中看到我正瞅着她,便马上收起笑容,职业而快速地把我的首饰收拾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君氏订购的一艘大舫前日交货了,主要是作为商务招待用,联络联络业务感情,顺便可以同些紧要的人在水中央谈论一些“隐敝话题”,齐放今天早上还专门过来回了,说是亲自带人试水过了,质量相当过硬,正好今夜七夕不宵禁,不如带着西枫苑的伙计们一起去逛逛,也可办些“正事儿”。

  我便着人悄悄准备起来,小玉自是心花怒放,薇薇也开心得笑了,唯姽婳是新人,还没见识过我花天酒地的腐败生活,见大伙欢天喜地的,只是站在那里礼貌而懵懂地陪笑。

  我便挽了髻子,插上东陵白玉簪,穿了件男式玉色织银鸾纹裳,外罩蔷薇纱罗衣,打扮得像个GAY,姽婳看着我,就这样下巴微微掉了下来。

  七夕雨初霁,行人正忆家。
  江天望河汉,水馆折莲花。

  正值新朝大赦天下,普罗大众们前阵子又禁足在家,好不容易逮着个欢娱的名目,便个个皆如蜂涌出行,却见夜晚的朱雀街上,烟花四起,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我们周遭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我们一行人化装成富户的车轿一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几欲难行,好不容易前方火花大起,便被狂欢的人群推涌向前,最后几乎是被人推到码头,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一应伙计早已恭候多时,人人手持巨烛,亮如白昼,一艘金碧辉煌的五层大舫,正灯火通明地泊在水岸边上,通身扎红彩绿,喜气洋洋的,我带着伙计们拜了神,拿了一只定制的特大长劲酒瓶往船头一砸,总算没像史瑞克一样把船给砸沉了,反正大伙一通胡乱鼓掌,哈哈大乐,算是行了首航礼了,一大帮子人屁颠屁颠地上了船,紧跟着君氏家人搬着十来个装生活用具的半腰高香樟木大箱子也上了船。

  其时姽婳不过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哪里见过这阵杖,大眼睛直直地看了许久,下巴好一会儿才合上,后来此景被薇薇和小玉拿捏了半辈子。

  我回头悄悄问齐放:“那几个大箱子放好了吗?”

  齐放笑道:“都归置到三楼去了,人都安排妥妥的,有扎手的伙计把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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