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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五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岂不是先皇本人要栽赃我?你又如何知晓的呢?”

  “这是先帝能为他的儿子,还有轩辕皇室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非白淡嘲道:“青媚的伤好了,她只要手中拿着凌心椎,极少有人是不开口的。”

  “这次确要谢谢锦贵妃娘娘,”非白淡淡道:“这次多亏武德军帮我挡住麟德军,阿遽才得以有时间救了我。”

  锦绣,总算你这次没有站到我的对立面。我在心中小小地吁了一口气,忽然想到,其实以前的锦绣也喜欢吃我做的点心,也许我应该给她送些鸡心饼。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定定地看着非白许久,他轻啄我的嘴唇,柔声道:“在想什么?”

  “非白,你……,”我踌躇了许久,终于轻声问道:“你想做皇帝吗?”

  这天晚上的月光极好,万里清空下,玉宇无纱陡显清圣,洒在非白那一身家常白缎衣上,只觉着白得耀眼而神圣,可那松松的扣子微扯,便露出光滑坚实的胸膛,又引出无端又无穷的诱惑来,他绝美的脸上漾着一丝奇怪而绝美的笑容,凤眸深深地注视着我几眼,微微凑近我,柔柔地吻上了我的唇,他的手悄然伸进了我的内衣,轻抚着我的肌扶,引起我的轻喘。

  他慢慢引导我们的身体,结合在一起,他附到我的耳边,轻声而坚定道:“当然。”

  §第六十九章 流珠绣成堆

  五月二十,苦菜秀、靡草死、小暑至,新朝上下举国大贺,因前日天忽异相,雪飘长安,炎夏随后立至,仿似一头载进了夏日,恐食物易坏,恸伤百姓,且国基尚新,前线仍有战事,皇帝便赐天下大酺,将五日改至三日,天下诸州咸令讌乐,无论城乡,皆令休暇三日,大酺期间百官、庶民任意聚饮,歌舞嬉戏,山车旱船,寻撞走索,丸角抵,戏马斗鸡,百戏竞和,人物填咽等等,连带山河破碎收复之地,一片升平欢悦之相。

  京都长安大酺,太祖亲召原氏宗亲,旧皇亲,后宫诸眷,及朝中重臣,聚乐于麟德殿,霖悦楼下,一时热闹非凡。

  大酺过后,六月初四,螳螂生,鵙始鸣,反舌无声,原奉定擢升宁康郡王,乔万加封上柱国,赐爵永康县公,增邑千户,太祖念锦贵妃花氏伺候多年,深肖朕躬,进皇贵妃,位同副后,因锦皇贵妃之姐,北晋王妃贞静夫人,平复毒蝎之乱亦有功,特许出入宫门之自由,并增邑二万户,彩帛千缎,珠宝无数,以示嘉宠,朝野上下,一时轰动,窃议花氏姐妹裙下羽翼必为朝中新宠,贵不可言,原先投靠东贤王者渐有闻风转舵者,转投北晋王。又有阿谀攀附宁康郡王,永康县公者往来如云,络绎不绝。

  元昌元年六月初六大吉,上携宫中诸眷,为锦贵妃之子,年仅七岁的非流册封汉中王,册封仪式时正值暑天,司仪官,诸宫人命女皆汗流狭面,有诸多女眷香汗淋漓,湿透了一身名贵的冰绡纱元服,到后来实在忍不了暑热,晕了过去亦有,孩童之中以宋重阳带头哇哇大哭,坚持了又五分钟后,中暑晕了过去,安年公主便以照顾重阳为借口先退了下去。

  原非流穿着厚厚的缂丝四爪金龙大红蟒缎亲王元服,通红的小脸热得满脸汗水,不停地喘着气,难为他一个七岁的孩子竟能木然地跪在大太阳底下,听着司仪念着长长的颂文,就是司仪最后一个字落地之间,他忍无可忍,跪爬至捧着亲王冠的宫人前,一把抓起汉中王礼冠,自己罩在头上,在场诸人皆惊讶出声,只有原非流面不改色,大叫道:“谢主隆恩。”

  然后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扯了半天,奈何人太小,够不住这么大的礼冠,便扭头对女眷席唤道:“苯初喜,还不快过来给本王整冠。”

  这时初喜才回过神来,赶紧过来帮原非流整冠,流着大汗骇道:“大礼未成,还请王爷跪下请罪谢恩。”

  原清江好整以暇地看着原非流看似不慌不忙地过来,经过一行百年的苍天巨树,穿过香汗四溢的仕女香车,来到天子九龙华盖下,汗流满面地稳稳跪下,原清江微抬凤目,早有宫人端过冰镇酸梅汤,原非流努力不失仪态地接过,确仍然忍不住牛饮而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缓声道:“再过一时半刻,孩儿必晕厥当朝,且儿臣早一日承授汉中王,早一日便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一片赤诚之心,何须看重这些虚礼,今天下初定,父皇慈德天下,素察民情,必不为孩儿不拘以为念,苛责儿臣。”

  说必伏身大拜,原清江无奈地亲自起身,拉起原非流,轻敲他的额头:“你这猴头,跟你娘似的,快成精了。叫朕如何罚你?”

  众人皆吁了一口气,轻笑出声,原清江想要抱起原非流,原非流却一个转身,后退一步,抱着肚子,可怜兮兮道:“肯请父皇准儿臣先行出恭,再来赔罪。”

  原清江不但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仰天大笑起来,众人亦放松神精声大笑,锦绣走下宝座,憋着笑替原非流告了罪,携着初喜伴着他前往后宫更衣。

  《太祖本纪二》中记载,非流封王,暑热难消,不及完颂,自取冠戴之,高声谢恩,太祖乃诘问,非流从容答曰:旦求早承汉王,为君父分忧,何拘小节哉?圣上素体察民情,焉得怪罪?太祖甚溺之,竟不怪,乃遣皇贵妃花氏引其如厕,笑对左右曰:“此子类吾。”

  午后,太祖赐大宴于流珠殿,欣邀后宫及轩辕氏显贵宗亲,庆祝他最小的儿子封王。流雨殿的建筑源于拂菻国,殿上无瓦,捣汉白玉石为末,罗之涂屋上,其坚密光润,触之沁脾,盛暑之节,人厌嚣热,乃引水潜流,上遍于屋宇,机制巧密,人莫之知,观者惟闻屋上泉鸣,如飞珠溅玉,俄见四檐飞溜,悬波如瀑,激气成凉风,兼殿内广陈冰屑,消暑巧妙如此,故名流珠殿。

  可惜我们的大主角原非流童鞋有些心不在焉,总是看向座中的原非烟和初喜,亦可能是今日在日头底下中了暑,只在公卿中强颜欢笑,神情却有些委顿,他抽了个空,跑到我们这里来,坐在我身边抱着我的广袖摇了半天,却侧了小脑袋,熠熠的凤目看向安年公主,笑问:“皇姐,今儿是臣弟的好日子,重阳儿怎地没有来呢?”

  安年公主笑着告假说小重阳被日头晒着了,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有些发高烧,故而不能前来,原非流想到自己常年的打击对象兼玩伴宋重阳在这样重大的日子里生病了,颇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太祖听了倒也有些担心,对安年公主谆谆教导:“这么多子孙辈里,朕独独担心重阳儿,光潜亦是如此,安年我儿这几日要好生看护才是。”

  原非烟纤指轻点鹅黄的披帛,垂目敬诺,姿态纤美。

  太祖的凤目轻扫流珠殿中一众轻闺弱质,似又想起了什么,便朗声道:“吾等武家男儿,为行天道,前方浴血,冲锋杀敌,最忌牵挂后方眷属,在座诸位贵女,既为武士妻女,身份贵重,自当谨守妇道,为武士多事生产,好生照料家族,孝敬尊长,莫教男子牵挂才好。”

  我暗叹一声,不亏是当皇帝的,连女经也诠释得如此完美!太祖左下首的皇后,年轻的轩辕郁芬,略整一身火红麒麟凤袍,率先走下宝座,轻启朱唇,柔婉称是,领着众女眷皆恭顺下拜。

  未到辰时,太祖便携着轩辕皇后先行退下,锦绣也抱着非流先退了下去。

  我小坐了一会儿,就觉广袖中有异物轻咬我,我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先行告退,回到西枫苑,倒出广袖,大灰老鼠机灵地跳了出来,跳在梨花木上扑向水果盆,挑了一只大杏子,使劲啃了起来,刚啃到一半,猛地支起小耳朵,扔了杏子,就要飞身去躲,一片黑影闪过,倾城的长尾巴瞬间被一只黑狗爪子给拍在桌上,倾城转过身来,勇敢而凶狠地对着行凶者呲着大长尖牙。

  一个光头少年走过来,抱走了大黑狗,结束了狗拿耗子的大战,淡淡地轻点小忠的黑鼻子:“别去招惹这只信鼠,他的本事可不像他的个子那么小。你斗不过他!”

  小忠表示怀疑并愤慨地对兰生低吠了几声,高傲地一转头,跑到我的脚下乖乖趴下,我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小忠舔了舔我的手,却抬起狗头,迷着乌黑的狗眼盯着倾城。

  倾城则爬到桌沿边上倨高临下地对小忠叱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只神兽对望的样子让我想起那日原非白同宋明磊在雨中互相仇视的样子来。

  我正胡思乱想间,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放小炮,我惊回头,原来是兰生正弯着腰对我打响指。

  “甜言蜜语的生活总归能让女人变得迟钝了。”兰生由衷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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