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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二


  “这个天人为了救她的妻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切都如邪魔所谋,最后触动了天条,反而被认作邪恶的化身,失去了一切,流落为妖,并被许下恶毒的咒怨,他和他的妻子生生世世不能相认,有缘无份,这才有了你胸前的紫殇。”

  我记得那时他的声音颤抖着,整个身躯都在颤抖,面上也带着这样永恒而绝望的痛苦,那时的他紧紧紧地抱住了我,好像要把我揉碎一般,他的呼吸急促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心脏又开始疼了,怎么回事?在这里看到原非白的天人雕像,到底是可以解释得通的!因为这是是原家!然而,在这里看到段月容的流泪铜像,我却再不能冷静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铜像痛苦的俊容面对着我,其实还是像方才所见的修罗像一样,隔着再远的距离,却依然对着那天人所跪。而他背后所插的兵器件件锋利,好似是一种惩罚,可能这个铜修罗对那天人犯下大错,也可能是那天人的的手下败将,所以被永远地封固在这里,累世接受残酷的惩罚。

  我注意到铜像的胸口有一个十小孔,看上去像是一个伤疤,又好像是一个锁孔,此时倾城正好从我的怀中蹦出,嘴里叼着那只金如意,一双墨瞳湛湛发光地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以前兰生在同张德茂见面时提过,轩辕家里有二百七十七具金簋,是用来存储国家最机密的文件,而第二百七十七具里面放着四大家族的秘密,尤其是原家的致命秘密。莫非德宗说的二百七十七是指这个,而这金簋就在这铜像里面,这金如意是这二百七十七号金簋的钥匙?

  我要不要试一下打开?可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德宗要给我这样一把钥匙。

  我的手慢慢将那把金如意随意取了悲伤的那一头,插进铜修罗胸前的锁孔上,果然契合,可是看到铜像那痛苦绝望的表情,却是不忍,仿佛我亲手把一把小刃刺进他的心上一般,我本能地拔了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插入试试。

  忽然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我的汗毛渐立,感觉被人点住了穴道。有人慢慢从我身后绕过来,白影一晃,那柄金如意,还有酬情早已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

  那人玉指修长,指甲更是显纤长,又极是干净,倒像个读书的儒生,那人带着一面纯银面具,不似暗宫中人寻常的毫无花纹的白面具,那额头点着两撇浓重的紫色,更显肃杀,一身破旧的麻袍子,还不及司马遽常穿的料子好,却恁是干净。

  那人看了我了三秒钟,身躯微颤,慢慢抚上我的脸,我大骇,叫道:“我是原家人,认识司马宫主,请勿动手。”

  那人收回了手,解了我的穴,我后腿三步,跌坐在地上,倾城又偷跑进我的衣袍里。

  “是你方才把圣石打开,露出神像吗?”他冷冷地问道。

  我点点头。

  “你同高昌紫瞳佛女有什么关系。”那人问道。我一径望着他的白面具,就是不说话。

  他向我走了两步,我立刻飞快说道:“依秀塔儿是我娘,暗宫宫主是我朋友,原非白是我夫,原氏主公锦妃是我亲妹妹,于大将军……!”

  他微一摆手,阻止了我进一步拉关系,套进乎,冷冷道:“原来,你便是非白心心念念的花木槿,听说你把上面的庄子闹得很是鸡犬不宁啊。”

  此人提起非白倒很是熟悉,且有种长辈对晚辈的感觉,看来是友非敌了,不过真没想到啊,我的名声在暗宫里是酱紫的?!比我相像中的还要糟!

  我慢慢爬将起来:“晚辈正是花木槿,不过已离庄八年了,方才回来,实在不敢搅挠宗族。”

  那个银面具男呵呵冷笑了几声:“无论是庄上还是暗宫里人尽皆知,这八年来非白尽折腾怎么找你了。”

  “敢问前辈,这里是何处?”

  那人指了指上面,我抬头一看,上面是漆黑的嶙峋怪石,什么也没有。

  那个面具人一挥掌,那团长明幽烛一下子灭了,我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须臾,周围慢慢亮了起来,我的眼前全是一片紫莹莹的花海,巨大的铜像所在是一个直径五米宽的幽谭,周围布满了灿烂盛放的紫色西番莲花,而高高的顶上全是璀璨的紫晶石在闪闪发亮,印着冷艳的西番莲,为洞中带来一片浓重紫意的光明,只是异常的森冷幽野,那些紫光最耀眼处,来自于三个大块的紫晶石雕拼出来的古字:紫陵宫。

  我骇然,我怎么来到了暗宫最深处的紫陵宫了?

  “紫陵宫原名紫凌宫,凌霄的凌,而非陵寝的陵,轩辕紫蠡公主殉身后,莫名地发生了一场大地动,不但整个紫凌宫从此掩埋到了地下,就连紫栖山庄也毁于一旦,现在的庄子其时也是后来翻新的,所以后来就改成陵寝的陵了。”

  那人的声音虽掩在面具下,但听上去甚是好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人在面具下思考了一二分钟,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我微微向他纳了个万福:“多谢前辈的不杀之恩,敢问前辈可否还我酬情和这先帝所赐的金如意。”

  那人随手一扔,把我的酬情扔在我的脚跟前,我赶紧收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应该把怀里的这只臭老鼠摔死,”那人指了指我的袖子,“然后将这把金如意献给原家主人,那你便为原氏立了大功,他必将即刻立你夫婿为原氏世子以示恩赏,这样吧!现任暗宫宫主马上就会到这里巡视,他同非白相交甚厚,定可保你平安到上面邀宠,你夫也快过来了吧,你只须静等原氏大军前来收拾这一乱局即可。”

  他又把那把金如意扔到我跟前,我再把金如意给收了起来。

  “敢问前辈,为何要这么对倾城?”我对那人疑道。

  那人再次点起一把火炬,那满天紫晶又渐渐失去了光茫,只恢复平常山石岩洞的模样,只有一团晕黄的光,好似厚厚云层中包裹的阳光,让人感到一种略微的窒息。

  那人的声音很严肃:“轩辕皇族,乃远古神族,极擅收集情报,查人隐私,其武器之一便是这信鼠,此鼠不似一般家鼠,极通人性,能识人语,又因体型巨大乃是万鼠之王,可使其他鼠类对其效忠,自身又对主上忠心以极,可惜天不佑轩辕氏,传至这第十世,这训练信鼠的技艺已难以继承,你手上的信鼠可能是最后一只。”

  “司马氏擅建地宫,偏偏这信鼠其齿尖牙利,擅掘地洞,便是地宫的克星,故而毁去这最后一只,这紫陵宫便可万世无忧。”

  “这把如意匙乃是盘古开天的一件神器,可开任何实锁,这一头可用于开启紫陵宫,另一头却可打开轩辕氏金簋,里面盛放着他们平日收集的关乎朝代更替,天地变色的秘辛,然而那些绝不是你之流应该打开的秘密,”那人淡淡道:“至少现在不能,而且知道得太多,对你和非白都没什么好处,你还是回去吧。”

  暗宫中人,一般都是话唠,今天我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我之流,我暗想你又算是哪之流的。但是此人武功高强,还是先不要硬碰硬为妙,我便撇开倾城的生死问题,只是微欠身:“多谢前辈指点,敢问那神像可是原氏祖先?”

  那人看了我两眼,没有理我,只别过头去。从袖中取出一支略显长大的毛笔,自顾自地沾了铜像下的紫川之水,在旁边的地上练起字来。

  我不由有些尴尬,但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便找了一个干净之所,离他远远地坐下。

  倾城溜到我怀中,瑟瑟发抖,我便轻轻抚摸他的皮毛,令他安静下来,其实我也很害怕。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开始研究着西番莲的花瓣时,那人忽地开口问我:“听说你的胸前嵌有紫殇?”

  我点点头,很害怕他要像那些大夫那般验身。

  那人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练着字,练着练着,笔画一变,好像开始画画了,我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可以看到他的画像,只是距离略远,那水痕一会便干了,我看不真切,依稀可辩,他好像在画一个女人。

  我为了看清楚一些,不由自主地略略伸长脖子。

  他却头也不回,却忽地朗声道:“你难道没有听非白提起那四大家族的传说吗?原氏的祖先乃是尊贵的九天神祗,不止原氏,明氏,司马氏,轩辕氏亦皆为神将,皆为降妖伏魔才降临人世,平定凡间大乱后,四大家族共同以此紫陵洞降伏此魔族。”他指了指那个铜像,“原氏天人宽厚,只处罚这个传说中的魔族首领,其余的紫瞳妖魔皆得宽恕,诚心顺服,于是四神决定永留人间,镇守这个大魔王,原氏先祖曾对后世留下了那三十二字真言,你若是那身怀紫殇之人……”

  他的话音未落,风铃声忽起,那人侧耳倾听一阵,我的眼前又一花,只觉他把我扔进一人多高的西番莲花丛中,我立刻几欲被花香熏死。倾城钻了出来,露出小眼,同我一起透过枝叶向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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