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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乎意料地猛然冲出,大声喝道:“你这个连亲身女儿也要杀的魔鬼,凭什么污蔑我家先生,什么花西夫人,我家先生是好人,你这个无耻的恶人闭嘴?”

  齐放跟着飞出,嘶声惊叫着:“春来快回来。”

  与此同时,张老头忽然将长鞭挥向撒鲁尔,然而还是晚了,没有碰到,撒鲁尔轻笑出声,春来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他的真气反弹出来,撞到结界上,随着物体烤焦的哧声,春来痛叫着。

  撒鲁尔单手劈断张老头的乌鞭梢,隐向一处石壁,嘲讽地看了我一眼,就这样同阿米尔消失了。

  我大声呼叫着春来的名字,齐放接下春来软绵绵的身体,我同沿歌跑过去,春来混身被灼伤,发着焦味,我流泪唤着春来的名字,春来黑呼呼的脸上,慢慢睁开两点光明,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满目凄惶,似有重要的问题问我,沿歌磨着牙,大声骂道:“你这个苯蛋,师傅武功比我们高得多,他都没有急,你急什么?”

  我颤声道:“春来,好孩子,你现在伤得很重,有事我们回家再说吧。”

  春来却忽然裂开干裂的嘴唇,对我憨笑起来,就像无数次,沿歌拉着他做坏事,被我发现了,沿歌这小子要么就是甩下他逃走了,要么就是躲在他身后不做声,可是他总是还不知道祸到临头,这样对我憨笑着,唤着我:“先生……”

  他的眼睛闪着年青的光辉,这个我最喜欢也是最憨厚的弟子,就这样艰难地对我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先生……还是穿女装好看。”

  他的眼睛睁着大大的,放大的瞳孔里映着我的泪容,如同往常一样,犹带着一丝快乐的笑容,却悄悄停止了呼吸。

  我紧紧抱着他发黑的身体,放声大哭。

  沿歌泪流满面,只是在那里圆睁着眼睛,讷讷唤着:“春来,春来,你这个傻子,苯蛋。你还说要同我一起取媳妇,怎么就这么死了?”

  齐放摇摇晃晃地站过来,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戚。

  段月容远远站着看到春来惨死,也是满面阴沉,见我痛哭出声,不由对我叹着气,似要走过来,青媚的寒光湛湛的剑指向段月容:“朝珠夫人这是要哪里去。”

  我跪在地上,心疼得无以复加,紫殇又开始热了起来,结界猛然发出一阵从未有过的强光,忽然砰然爆炸。

  整个宫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明,就连那原本镶在宫墙之上的夜明珠也暗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只听到沿歌疯狂的痛叫声,间或夹杂着兵器的碰撞之声,火花四起间,又一声刺耳的刀剑相撞之声,青媚的妖斥传来,然后看到果尔仁站到了白面具的背后,似要出阴招,我同段月容四目相接,然后火光暗去。

  我听见白面具的冷笑,心中焦急万分,除了我和沿歌以外,其他都是一等一的杀手高手,黑暗之中四方混战,伤了他们这可如何是好,忽听得齐放的利嘨传出,沿歌的声音立刻轻了下来。

  有人忽然过来重重撞了我一下,把我怀中春来的尸首撞走了,我流着泪,摸索着春来,一边想着如何联系段月容,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正欲击杀,那人不紧不松地捏了一下我的手,似是没有恶意,拉着我往前走,我放下心来,应该是段月容吧。

  我回握住他的手,跟着他往一个方向去,忽然黑暗中的后方宫中长笛声起,我记得这首曲子,竟是段月容版的长相守,显然这厮没事,在向我诉平安,我心中一松,然后冷汗淋淋地想,那拉着我手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开始挣扎着想放开那人的手,那人却紧紧拉着我不放,黑暗中拉着狂奔起来,我暗想,莫非是果尔仁,我害怕地惊呼:“月……”

  那人却暗点我的哑穴,飞身越起撞向一片黑暗。

  我直感觉心脏蹦到喉间,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耳边段月容的长相守不停地吟唱,仿佛无限的凄惶,我无力挣扎,想起春来的惨死,那天下最憨直纯实的阳光少年同明凤城一般,永远地待在这个冰冷的地宫里,甚至无法为他收尸,更是悲怒交加,我再也忍不住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张口吐在那人的胸前,陷入晕厥。

  “姐姐!”

  “姐姐!”

  有人唤我?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正卧在樱花树下打着盹,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一个轻脆的声音在我身后轻唤:“姐姐。”

  我回过头去,一个粉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一棵樱树下,抿嘴对我轻笑。

  我也展颜一笑,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初画。”

  初画笑着,走向我,在离我一步之遥停了下来,我正要走近她,她却出声相阻:“姐姐,别过来,现在姐姐还不能跟我走。”

  我一愣,这才想起,初画早在永业五年在兰郡去逝了,这是在梦中啊,不由一片惆怅,我叹了一口气,难受道:“初画,你可好。”

  她笑道:“托姐姐的福,一切都好。”

  我们轻轻聊了几句,她收了笑容,左右看了看,正色道:“这里已不再是姐姐该来的地方了,称他没有回来之前,您赶紧回去。”

  他?谁,是非珏,还是撒鲁尔?

  我诧异地看着她,而她却面色严肃地看了看我的身后,指着我的胸前道:“姐姐莫要忘了胸前的紫殇。”

  话音刚落,初画平空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惊异地往前走了几步,四处寻找初画,忽听得耳边一阵熟悉的呼唤:“木丫头。”

  那是非珏的声音,我惊喜地回头,却见眼前一个青年,金丝滚边的黑锻王袍,金冠压着红发,酒瞳锐利,又带着一丝睥睨,阴阴地看着我。

  我骇得满身是汗,却发不出声音,我想挪动,却根本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步步走来,每走一步,他身边的樱花树便随之倒下,化为一片血海,慢慢地凝聚在他的周围,酒瞳越来越红,最后化为两簇血红的幽光,仿若地狱蒸腾的魔鬼,。

  “来呀!木丫头,”他手中紧握的弯刀不停地滴着鲜红的血,那刺鼻的血腥直冲的我脑门,我几欲呕吐。他狰狞地对我笑着:“快到我身边来,你在怕什么。”

  我放声尖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木槿?”

  有人在轻轻拿着一块凉布,抹着我的额头,我的眼前渐渐清淅了起来,有人正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沾着冰凉的水滴轻敷我的额头,微转头,却见一个独眼老人坐在我身边,正焦急地唤着我。

  “夫人,可好些了吗?”

  四周光线很弱,全靠一个小火把亮着,我靠在一块石壁之上,眼前是一片岩壁,早已不见了碎心城的境象,循声往细微的滴答声望去,却见高高的一处岩缝间正极缓极缓地渗进的水滴来,俗话说滴水穿石,那水滴下方,果然是当中凹去并光滑已极的一块巨石,那水滴盛满了巨石,然后流进一小方深潭。

  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个张老头救我出来的?那别人呢?

  脑中立刻涌现春来的惨死,不由心如刀割。

  “春来,春来,”我流泪问道:“请问前辈……,春来,沿歌,我的弟子……还有段月容和小放他们呢?”

  张老头淡淡道:“恕老朽不知,方才忙着救夫人,老朽也同来的人失散了。”

  我失望地看着他,他却用那一只眼犀利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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