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木槿花西月锦绣 | 上页 下页
一四七


  “不准。”原非白忽地大吼一声,看着我的凤目隐有一丝血红:“你究竟在怕什么?”

  说到后一句时,他语气缓了下来,目光有了一丝狂乱。

  他向前一步,对我伸出手来,似乎努力保持柔声道:“ 木槿,这不是梦,我又见到了你,对吗?所以你不要离开我了。”

  我又退了一步,泪水早已打湿了面孔。

  他慢慢放下了手,一阵含着木槿花清香的风拂过他的墨发,遮住了他凄怆的眼。

  我平静道:“三公子,您的花西夫人是天下有情有义的奇女子,早已为了守贞葬身在八年前的巴蜀火海之中。”

  他如遭电击,怔在哪里。

  “她若是回来了,你又当如何自处,她又当如何面对这原家的是是非非?”

  我努力展颜一笑:“三公子,这不是梦,但也是梦,八年已过,花木槿早已成冢中枯骨,三公子也已曾有过妾氏和儿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君莫问罢了。”

  他的脸苍白得像纸,眼神痛不可言,许久他才开口,而那声音分明冷到了极点:“是因为他么?。”

  我慢慢转回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绝望:“原三公子,我还是那句话,花木槿死了,请你忘了她吧。”

  我拭去我眼中的泪水,正要往门口的方向迈去,却听身后一阵奇怪的呻吟,我回头一看,却见非白一手扶着一颗木槿树,一手关节泛白地扶着右腿,额头冷汗细密,嘴唇煞白,眼看就要跌坐到地上。

  我心一惊,立刻奔回他的身边,一下扶住了他,可是摇摇欲坠间,将我带到在地,我惊问:“原三公子,你怎么了?”

  莫非是他的腿伤复发了吗?可是八年前不是明明已经痊愈了吗?他紧咬牙关,双手发颤,根本无法言语。

  我忽地想起以往他的左边衣襟里装着一种止痛麻药,那时不止他,边他身边随侍的仆从也带着,就怕他的腿伤发作,疼痛难难,我试着往他左边衣襟里掏着,果然摸到一个红色的小瓶子,我抓了出来,嗅了嗅,果然是麻药,便帮他往嘴里送,又奔前面的凉亭中将喝剩下的茶水取来,他靠着我,就着茶水艰难地吞着药粉,一时汗如雨下。

  我急得泪如泉涌,哽声道:“你的腿怎么还是没好吗,怎么会这样呢?”

  我正要起身去唤人来,非白却紧紧搂住我:“你莫走……”

  他万分痛苦地喘着粗气,手指却几乎掐进我的肌肤:“莫要再离我而去了……”

  他的嘴角缓缓滑下一缕血丝,我终是哭出声来:“三爷,你且歇一歇,我求你别再说话了。”

  他抚上我的面颊,痴痴地看着,飘忽一笑:“木槿。”

  他平复着呼息,再一次凑近了我,吻去了我的泪水。

  我的泪流得更猛,却无法抽身,紧紧闭着眼睛,无法自拔地贪恋着那种梦中都渴求的龙涎香,那无法言喻的颤栗的感觉。

  很久以前,一个少年诓我来到他的身边,却乘机反拧着我的双手,威胁我不能再对别的男人露出媚态,我痛得泪流满面,他却又轻轻地吻去了我的泪水。

  是的,他总是让我哭,哪怕八年以后,依然轻易地让我泪如泉涌,却仍然用这种方法,苯拙地为我止住悲伤。

  不知何时,他的吻密密地落下,慢慢移到我的唇间,我隐隐地尝到血腥的味道,可是那无尽的缠绵,我甘之如饴。

  “主……子。”

  小放的声音传来,如平地一阵炸雷,惊醒了我,却听到齐放的声音有些尴尬:“主子,夕颜小姐出事了。”

  原非白的手一松,眼神黯了下来,我也回到了现实,悄然咽下了他的血丝,站了起来,回过头时,却见不知何时,素辉,韦虎和齐放站在不远处。

  素辉和韦虎面色不善地围着齐放,我着急地问道:“夕颜怎么了?”

  齐放的眼神闪烁,我意识到可能同轩辕翼有关,便对素辉和韦虎道:“刚才你家三爷旧症复发,请二位壮士快来照顾你家三爷。”

  我说话间,二人面色早已大变,口中唤着三爷,疾奔向我身后,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原非白。

  我硬起心肠,没有再回头,跟着齐放就着墙头翻回了君府,却见别三个长随早已在希望小学门口候着,原来刚才有暗人潜入府中,试图绑架夕颜和轩辕翼。

  我回到家里,急忙赶到夕颜那里,却见一地的血,我惊问可是夕颜和其他希望小学学员被暗人伤了。

  酒鼻子朱英一反醉熏熏的样子,双目一片清明,狞声道:“这群龟孙子……小姐和表少爷称爷您到隔壁院子拜访原公子,便称机溜出府去,幸亏没多远,被我们找着了,表少爷为了救小姐,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呢。”

  “查清楚是谁了吗?”我心里左突右跳,左右眼皮也跳个不停,朱英摇摇头:“好不容易抓出一个活口……咬舌自尽了,不过临死前,我曾对他用过刑,”朱英满脸横肉:“他咒骂时露出的口音倒像是西安人氏。”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巨响!

  我有些脚底不稳,竭力镇定对朱英点了点头:“京城的探子怎么说?”

  “殷大人被关进了诏狱。”

  我怛心殷申之余,不知为何又松了一口气,我吩咐朱英,让京城的探子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我去看了夕颜,夕颜坐在轩辕翼的床边,一张小脸有些发呆,我看了立时心疼了起来,本来一肚子责备的话也只化作了一片叹息,夕颜扑到我的怀里,小身子发着抖,紧紧抱着我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呜呜哭了起来:“爹爹,爹爹,黄川会不会死掉?”

  我摇摇头:“傻夕颜,朱伯伯不是说了,表兄会没事的?”

  轩辕翼脸色蜡黄,紧闭双目,肩头缠着纱布,我安慰了半天夕颜,夕颜说一定要陪着轩辕翼,我便让由她去。

  我招齐放在书房秘谈:“小放,此事,你如何看待?”

  齐放皱着眉说:“主子,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同白三爷有些关联。”

  连齐放也这么说,我沉默不语,齐放探了探我的脸色,说道:“主子累了,还是先歇着吧,今夜我会加派人手夜巡。”

  我唤住走到门口的齐放:“小放,现在江南不安全,即刻修书一封,让朝珠准备一下,接夕颜和黄川去大理避一避。”

  齐放回过身来,看了我几眼:“若是让小姐和黄少爷去了大理,万一将来……主子跟三公子回西安,朝珠夫人借此要挟主子怎么办?”

  我轻摇了一下头,挤出一抹笑:“小放,原家这淌浑水,你莫非以为我还会去淌?”

  齐放轻叹一口气:“既然主子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去准备,主子不是说此次要随商队一同去大理吗?不如让小姐同少爷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又唤住了齐放,他再一次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取了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了李商隐的名篇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然后到床边翻出个红木小长方盒,里面装着那支东陵白玉簪,我摩挲了半天,终是含泪长叹一声:“替我将此物亲手交还于踏雪公子吧。”

  齐放诺了一声,也不问里边是什么,便拿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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