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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我哈哈笑道:“把所有的新衣衫拿来,今儿我要搞一个时装秀。”

  我的各位娘子穿上新裁的衣衫,随着丝管弦乐,踩着节奏飘然行走间,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神情一下子变成了惊艳。

  第二天,我到铺子里,设计了一个小形梯形舞台,找了个能工巧匠作了起来,我对孟寅说:“以后凡有新衣上市,都给最各府太太小姐们发贴子,请他们到玉装楼来看时装秀,顺便也向他们推荐我们玉人堂中最新发布的胭脂水粉。”

  “这个主意甚好!”孟寅笑道:“爷可是想请些姑娘做试衣人。”

  我笑笑:“不必了,试验阶段,我家里那几房闲着没事干的婆娘即可。”

  “玉装楼时装秀”在瓜洲第一次举办后,获得了巨大订单,成了一条大新闻,原来只请夫人小姐前来观看,没想到很多男性慕名陪着家眷前来,以张之严为首,于是我又索性又开了男士时装秀,主要由齐放,沿歌,春来他们负责,夫人小姐们看的时候,男顾客可以为自己选男装。

  玉装楼成衣铺子的生意空前地火起来,我正式招聘男女模特,这一日又一场服装秀彩排,我坐在台下,手上两个八字,不停地比着角度,让各位模特注意走步路线。

  这时齐放面色不霁走进我身旁说道:“主子,琼芳小筑派人来传话,说是有人硬说是悠悠姑娘的仰慕者,定要相见,姑娘不见,那个公子仗着人多,硬是带着随侍闯了进去。”

  我的脸冷了下来,“报了我的名号没有?”

  “报了,但是没用,来人传话说是那伙人马像是西北来的土财主,不识君爷的名片,”齐放看了看我:“主子精神不济,还是先歇着,这事我去就行了。”

  “已经有人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我一脚蹬在一个椅子上,一幅土匪样,众人看着目瞪口呆,我眯着因连日熬夜准备时装秀而有些肿的眼睛:“现在竟然还要来抢我的女人。”

  众的下巴不但掉得更低,还发出一阵惊叹,我又说道:“小放给我十分钟,小玉替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琼芳小筑。”

  我想了想,让小玉给我穿上最新出品的银素红织锦服,头上压着掐金丝纱冠,打扮得像只孔雀,就连沿歌这小子看着我眼中都有丝惊艳。

  哼!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我可是东南一带有名有利有钱有势有才又极之好色的君莫问大老板啊!

  不管怎么样,我已决定要好好振作起来,我有一大堆生意要管,一大帮孩子得照顾,一大群老婆小妾要养,当然还有一大堆帐要付,债务也是生活的动力,首先从打败我男性情敌开始。

  哼!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你敢在我花木槿,呃!不,君莫问最失意的时候来挑衅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和四名长随雄纠纠,气昂昂地踏入琼芳小筑,来到中庭梅苑,只见一道欣长的白影,如明月霁光,鹤立鸡群地站在几个人中间,正站在刚冒出绿芽的腊梅树下,扶枝凝望,旁边站着满脸痴迷的悠悠。

  我脚生了根,彻底呆在那里。

  有一种人,无论他穿什么衣服,无论他出现在什么场合,无论他的境遇再落迫,他只要一出现在人群,就如同一道彩虹,划过天际,不由自主地成为人群的焦点。

  当年我刚满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惊艳和嗟叹,又如潮水般涌来,这将近十年里,除了在梦中偶而相见,我刻意地不去想,不去念,以至于我几乎忘记了他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和气质,然而有些东西,欲是禁之,却反扑更盛。

  我看着他面带微笑,优雅地拿着一把小银剪,剪下梅树的侧枝,然后微侧身对着红着脸的悠悠说道:“梅树易活,但姑娘最好是命家人时时修剪侧枝,那花枝方能更盛。”

  悠悠柔声说是,他便含笑问道:“看样子你家君爷很喜欢梅花啊?”

  “正是,君爷酷好梅花,他的府邸,就在富村大街,离此处不远,听说亦是种满种梅树……”悠悠娇柔地说着,看到我的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脸更红了,神色也有些慌张,她身边的白影也转了过来。

  岁月在他身上带走了少年时代那青涩的倔强之气,却又给他增添了一个男人的一丝阳刚和英气,那绝世的容颜更加出众。

  于是再一次的,春晓之花在我眼前绽放,中秋之月悄然露颜,四周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我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一半……

  哦!不……

  这一次我还很没用地看到了灿烂的烟花在他背后开放。

  我曾经无数次排练着看到他时应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这一刻,我却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他出尘的笑容骤然消失,深不可测的目光绞着我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然后他对我笑了,那种熟悉的笑容,好像就在昨天,他常常抢过梳子,逼我乖乖坐在梳妆境前,为我梳发时的柔笑,在可怕的暗宫,那一笑令我重生勇气,那一笑令我丢盔弃甲……

  我闭上了眼,再又睁开,恢复了自信,上前一步,拿着玉骨扇,向他抱拳道:“在下君莫问,不知这位雅人高姓大名,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的眼神一凝,然后快步向我走来,那样快,快得我的心脏要跳出来,快得我直想抱头鼠蹿。

  然而他来到近前,却嘎然止步,收了笑容,凤目隐着激动,然后转瞬消失,如古井幽潭,深不见底,然后在那里微微侧着头,凝视着我。

  这个样子……就好像以前在赏心阁,他在花梨木大书桌前写诗作画,我一旁研磨伺候,偶尔打了个哈欠,不小心碰翻了青玉荷叶水丞,水丞轻轻落到卧狮砚里,一滴墨汁溅到他的手背上。

  他一向是个宽厚的主子,我知道他不会为了这个责打我,于是我嘿嘿傻笑着,拿绢子去拭他手上墨汁,奈何那乌黑却越擦越多,他那本来与纸一色的手背上一片墨迹,我着急了起来,他那时也是微微侧头,这样平静地凝视着我,凤目中有丝拿我没办法的笑意,然后疾如闪电般地用笔尖在我的脸上画了几笔,我轻叫出声,他在那里却弯起嘴角,素辉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拍手道:“木丫头成大花猫了。”

  然后在那里微微侧着头,凝视着我。

  这个样子……就好像以前在赏心阁,他在花梨木大书桌前写诗作画,我一旁研磨伺候,偶尔打了个哈欠,不小心碰翻了青玉荷叶水丞,水丞轻轻落到卧狮砚里,一滴墨汁溅到他的手背上。

  他一向是个宽厚的主子,我知道他不会为了这个责打我,于是我嘿嘿傻笑着,拿绢子去拭他手上墨汁,奈何那乌黑却越擦越多,他那本来与纸一色的手背上一片墨迹,我着急了起来,他那时也是微微侧头,这样平静地凝视着我,凤目中有丝拿我没办法的笑意,然后疾如闪电般地用笔尖在我的脸上画了几笔,我轻叫出声,他在那里却弯起嘴角,素辉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拍手道:“木丫头成大花猫了。”

  西枫苑的一点一滴像是深埋泥土中的绿芽,我以为战火早已烧尽了花木槿的一切,包括她隐埋于心底的那不为人知的这一点绿色,如今倚芳小筑骤然出现的这道明月霁光却一下子射入我的灵魂,打开了那多年封闭心门的沉沉腐锁,于是那点绿色在瓜洲香软的春风中蓬勃生长,又如雾气慢慢地凝成百川大海,汹涌地冲击着我本已脆弱的心门。

  我慢慢放下我的手,垂下了眼敛,努力隐去眼中的雾气,掩手的长袖遮住了我不停颤抖着的身躯。

  许久,头顶的原非白对我一抱拳说道:“西安原非白,久闻悠悠姑娘技艺超群,特来拜会,恕原某唐突,下人无礼,望请恕罪。”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努力抑制着什么,语速也很慢,却字字珠玑。

  “原非白?”我抬起头,努力装出惊讶万分的神情:“莫非阁下是秦中原氏三公子,天下闻名的踏雪公子,亲临寒舍?”

  他的凤目潋滟,微勾嘴角,点头正要开口。

  这时外面传来打斗之声,齐放在我耳边说道:“沿歌沉不住气,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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