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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他懒懒地道:“随便。”

  啥!随便?

  我压住火气:“这个名字不好,不如这样吧,山杏如何?”

  “哼!”

  “翠花?”

  “寨子东边那个大胖坏丫头就叫这个蠢名字。”

  他是在说族长的大女儿君翠花吧!

  “哦!不过也不要这样说人家女孩子。这样会伤害人家感情的。”教书教多了,不由自主地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说道:“那叫大辣椒?枣花,巧姑,春花,香草……”我把我能记得的前世看过的所有关于农村的电视边连续剧的女孩子名字都叫了出来,然而我那屋里的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发着一系列的叹词。

  切,哈,哼,哧……

  我说得口干舌燥,到后来他连叹词也没有了,一回头,却见他的鼻子吹着泡泡,原来不知不觉已然睡着了,我怒火中烧,一脚踢过去,他和椅子一起摔在地上,我恨恨地踹着他:“你-叫-金-三-顺。”

  他抓住我的一只“金莲”,慢慢爬起来,口中满是嘲讽:“家里就这么一张椅子,孩子她爹,请息怒。”

  “那孩子她娘,你到底叫什么?”我咬牙切齿地抽回一只脚。

  他凝着脸,看了看窗外,李树上的花朵静静绽放,幽香悄然漂进我们的鼻间,溪水里映着玉钩,随波光似碎琼浮于水面,又若往事轻润心扉,我不禁有些恍然。

  “朝珠,”他开口道:“我的名字就叫朝珠。”

  我开口欲言,然而他的思绪似已飞到远方,望着他幽远迷离的紫瞳,我终是不忍再说什么。

  于是我成了君家寨一个老实的农民,有了一个叫夕颜的不满周岁的女儿,还有一个紫眼睛的美丽而阴阳怪气的妻——朝珠。

  §第三十四章 月移花影来

  这天,我送段月容去昌发家,这是段月容刚进入这个寨子拜见族长后,第一次抛头露面,我压低声音告诉她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我有些担心,毕竟以前扮女子,都是我在旁边掩护的,这可是第一次同一大帮子七大姑八大姨在一起啊,须知女人的知觉何其敏锐!

  他一脸冷漠,对我的絮絮不置可否。

  “这位可是新来的莫先生吗?”一位老人家拄着拐棍,一手背在腰后,一张脸像一只干瘪的杮子,在阳光下向我打着招呼,我前去恭敬地揖首:“老伯,小生正是莫问。”

  “我家元霄,从小狡精着呢,上房揭瓦的,我是个老代年,冬耳当三的,没个人治他,磨烦先生了。”老人慢吞吞地说着,可能眼神不好,一个劲眯着眼看我。

  我正要笑着说话,却听一群声音:“紫眼睛的怪物,打,快打。”

  我一回头,却见一帮小子拿着石头打段月容,段月容给打得蹲在地下,我跑过去一看,为首的正是那个敢挑衅我,被我打手板子的小混蛋,沿歌。

  沿歌一看到我,立刻吓得大叫起来:“老火了,老火了,那个鬼迷日眼的莫先生来了。”

  一帮小孩子一哄而散,我拉开段月容护着头的手,却见已打出两个疱来,正流着血。

  他的眼中还是淡漠嘲讽,却又含着一丝悲凉,看着他的紫瞳,我心中一股莫名的心酸涌起,现在的段月容无权无势,武功尽废,还要装个女人亡命天涯,受小孩欺侮,不由想到锦绣小时候,没有人保护他们,又是如何凄惨。

  他甩开我的手,擦着流血的额角,淡淡地说道:“你去教书吧,时辰快过了,我认得昌发家的路。”

  说罢依然倔强地抬起头,向前走去。

  我追过来,拉住他,掏出一块手帕,压住伤口,轻轻问道:“还痛吗?”

  他拿了帕子,没有回答我,默默地向前走去,我默默地也跟了上去。

  他侧头:“你要迟到了。”

  我笑着耸耸肩:“让他们等吧。”

  送到门口,我拉了拉段月容的流海,遮住了伤口。

  这时昌发嫂子出来,一大群女孩跟了出来,几十双妙目好奇地在我和段月容脸上瞄来瞄去,最后全都落到段月容的紫眼睛上。

  为首一个女孩身材壮实,脸盘大大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太友善。

  昌发嫂笑说:“哟,莫先生还亲自送莫嫂子过来啦。”

  我向她们几个深深一躬:“我和内子初来贵地,还望各位姐姐,嫂子多多关照了。”

  女孩子们一阵吃吃发笑,估计是为我的“酸气”再一次绝倒,而段月容熟练地敛衽为礼,便是这一路逃亡里我苦心教导,他用心锻炼的结晶。

  我递上绣绷,棉线,对段月容说道:“朝珠,你好好听昌发嫂子的话,等我少午下了学,便来接你。”

  段月容的紫瞳一时有些发愣,垂下长长的睫毛,像林黛玉似地由昌发嫂子引了进去。

  一旁的女孩们眼中流露着羡慕,唯有为首的那个壮实女孩口中低声嘟囔着:“读书人一家子就这么酸,不过做个绣坊,倒像生离死别似的。”

  一个女孩低笑着:“这才叫恩夫妻哪,翠花姐,等长根哥把你娶进来就知道了。”

  众女孩掩嘴低笑着进了门,那翠花的脖子根红了。

  原来这就是段月容口里大胖坏丫头啊。

  不是挺纯情的一个女孩吗?

  这个段月容!?

  这一日我在课堂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教三字经,而是教给众孩子一个普通的俗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们判断任何人或者事都不能因为外表与自己的不同,而草率地抱有敌意或是轻视,我不知道他们明白了没有,只是众孩儿聚精会神,而沿歌这小子本来坐第一排的,今天坐在最后一排,缩着脑袋不敢看我。

  岁月转眼过了十余日,段月容很少出门,在家就是带着夕颜,我能理解,他每次出去,就要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他第二次去绣坊,我怕小屁孩会欺侮他,就尾随着他,结果倒是没有小屁孩拿石头再打他,但一路上根本没人同他说话,他经过之地,众人都主动地让开一条道,然后默默地对他行着注视礼,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熊猫,他也昂着头,冷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高贵的王后经过,偶尔遇到龙字辈三兄弟,才会向他打声招呼,他一般也就点个头。

  到了绣坊,我从开着的窗扉望去,原以为他就充充场子,无所事事罢了,没想到他倒是认真地拿着绣绷向一个寡妇学习,同众女子也就说那么几句客套话,然后大多数时间都在闷头绣花。

  我再一次唏嘘不已!

  又过了几日,段月容竟然开始往家里带花样,做绣品了,我好奇地指着他的一幅没有绣样的绢子:“这是朵什么花呀?”

  他的紫瞳酷酷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煞有架势地翘着兰花手指在那块绢子上绣着,我忍住笑,心想别是这小子做女人做出瘾来了吧,然而无论我怎么追问那绣样是什么,他就是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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