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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我也冷冷一笑:“那你是喜欢上我妹子了吧,可惜我妹子就是不喜欢你,所以你昨天故意对我和白三爷见死不救,后来白三爷用计杀了原青舞,你又过来抓住我好挟持白三爷吧!”

  暗神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张脸真像地狱使者一般,眼中那骇人的杀机涌现,我的心中大惊,难道我刚才激他的话真是说中了,他果然是爱上了锦绣?我不由转个话题问道:“白三爷在哪里?”

  长久的沉默,就在以为我就要死在这个池子里,死在这个奇怪的宫主的怀里时,他终于开了口:“花氏姐妹果然仗宠恃娇!你不要以为有原家老三护着你,就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冷冷地放开了我,我立刻蹲了下来,抓了那撕破的衣衫,挡住重要部位。

  暗神重又带上面具,打了个响指,立时进来两个戴面具的人,一个匆匆地抱起地上的小琴,另一个忙着收拾地上的血迹,两个人都连大气也不敢出,我看见那个抱小琴的人在小琴身上疾点了很多下,小琴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那小琴应该还有救吧,我的心下微微松了一下:“我要见白三爷。”

  暗神的白面具看着我:“你如果再跳出这个药池温泉,别说是你家三爷,我保准你这辈子再也不要想见任何人。”他顿了顿,“这个药池温泉,非当家人不能用,放眼整个原氏,只有你家主子获准待过,你家主子为了让你能进这个池子,他……”

  “他怎么了?”我急声问着,可是他却冷冷一笑,没有回答我,出去了。

  我喊破了嗓子,没有人再来伺候我,也没有人进来过,只有池边妖异的西番莲静默地看着我。

  暗宫又换了另外一个带面具的女孩来对我的物理治疗进行监护,三天里,这个女孩除了帮助我用饭,方便,就只是逼着我进那个池子,那个暗神也没有出现过,我试着同那个女孩说话,可能是有了前面那个女孩的教训,她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

  这三天的温泉生活,使得我在今后的人生里,只要一看温泉就想吐,一见面具,头皮就发麻。

  三天后,我终于解了禁,换上了一件粗麻的普通衣物,拄着拐棍走出了石室,一出石门却见我在一个满是热气的石洞之中,一眼活泉淙淙冒着热气,想是那药池温泉是从这眼里引进去的,我走出洞外,却见身在一个小庭院中,抬头望向那许久不见的明媚阳光,不觉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凡是世间的正常人,谁不愿意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美丽温暖的阳光之下呢,想起那些在暗宫生活的人们,不禁疑惑重重,从伺候我的女孩到那个暗宫宫主都是武功修为极高的人,原家为何要蓄养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在暗宫呢?他们又是如何将这些人永远留在了暗宫呢?

  我放眼望去,整个院子满眼都是大朵大朵盛放的西番莲,一片紫色的海洋,想起那暗神宫主手臂上的西番莲纹身,心想其实就算不做谢夫人那个梦,我现在都对这西番莲也没好感了,这时那个不说话的女孩给了我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我木然地看着她,她悄悄在我的手心里画了一个三,我一喜,低声道:“你认识白三爷?”

  她微点头,然后指指那碗黑乎乎的药,我二话没说,一饮而尽,天!这是什么呀,怎么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要苦啊。

  我苦着脸还给她空碗,正要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那个暗神,我紧紧捏着拐棍,心中着实害怕。

  他手中拿着一包东西,看了我半晌,扔下一句:“跟我来。”便转身走了。

  我跟着他后面慢慢走了许久,久到我的小腿开始感到疼痛,他忽地停了下来,我们来到了突围前的暗庄,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我拄着拐棍的手有些抖。

  “你自由了,”暗神递来张纸,“这是你家……白三爷叫我给你的,从此以后你脱了奴籍,同你的哥哥妹妹一样,不再是原家的奴仆之身了。”

  我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我的卖身契,我呆在那里,只听暗神说道:“你家白三爷私调燕子军入西安城,虽然解了西安之围,但致使侯爷被困洛阳,三天前,白三爷留了韩修竹镇守西安城,自己同你大哥前往攻打洛阳,他让我给你这张卖身契,还托我带话给你,既然你的心中只有原非珏,你同他终是缘浅情薄,这个就算是主仆一场,作个念信吧。”

  他递给我一卷画轴,我打开一看,正是那幅他答应要送我的盛莲鸭戏图。

  “至于生生不离的毒……他说他现在着实手头没有解药,等他有一天拿到了,无论何时,无论姑娘在何处,天涯海角他一定双手亲自给姑娘奉上。”暗神说到这句话时,口气中竟有一丝叹息。

  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吗,为什么我拿着我的卖身契,心中却如此难受,一点不感到高兴呢?是因为这七年做惯了别人的奴仆了吗,身上竟有了奴性了吗?还是这自由来得太过突然了?

  暗神又给了我一个包袱:“他本想亲自护送你前往于将军处,只是如今家国遭难,风火连年,洛阳亦非安全之处,故而请姑娘前往河南府宛城的威武镖局躲……”

  我冷冷打断了他:“他既然给了我自由,为何还要管我的死活呢?”

  话一出口,我呆住了,我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我到底是怎么了?暗神并没有回答,只是对我微欠身:“姑娘前途漫漫,请多多保重了。”

  等那暗神走远了,我坐了下来,静下心想了想,打开那重重的包袱,只是些寻常的衣物,却是以男式居多,心中不由一动,原非白是要我打扮成男子前往宛城吗?

  他在包袱里装了很多金银,又让我感到这个白三爷不怎么擅于帮人跑路,难道不知道带些银票会比金子银子什么的更安全轻便吗?

  转念又一想,看来是事出突然,他临时才为我做准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再往里翻,有两个小包,一个打开来竟然是些桂花糕,我掰了些往嘴里送,那香甜之味直冲我的脑门,让我想起来那日他与锦绣月桂林私会,他,锦绣和我三人是如何惊险地度过。

  就是在那一天我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桂花糕以及最可怕的毒药。

  我的鼻子莫名其妙地发着酸,又打开另一个小帕子,那帕子正是情冢和梦中所见的西番莲花样帕子,只不过同梦中不同,那西番莲只绣到一半,帕子一角没有像梦中所见地勾着玉环,那帕里包着两样东西,一支完好的东陵白玉簪,还有我送给非白的护腕珠弩:长相守。

  我呆呆拿了那白玉簪看了一阵,握在手中,只觉那玉簪子的冰凉直沁我心。

  我默然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个书生髻,用白玉簪子簪了,然后束了胸,换上了男子的长衫,最后带上那长相守,我走向下山的路,忽然想起那暗神说过的,如果非白拿到生生不离,那无论我身在何处,他必双手奉上,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是要弃一个女人,如何还会管她死活,还说什么天涯海角,意思是说他还会来找我,那又何来自由之说?

  他不让我去找大哥,因为他们要去攻洛阳,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他以前不是明明很喜欢让我帮他夺取天下的吗,我烦燥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在往回的路上。

  转念又想起非珏,心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去找非珏啊,管他什么负心的原非白!

  我又走下山,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反思,我怎么可以认为原非白是负心的,人家不是原来就喜欢你妹妹吗?接近你不过是移祸江东罢了。

  不行,我又往回走,好歹劳工合同解除也得有人事部长亲自找你谈,来告诉你为什么解聘,给你出一封解聘信,如果你需要还可以要一封不错的推荐信,他原非白是什么人,以为踏雪公子了不起了吗,就可以这样派个邪乎的暗神人事代表来将我给辞了,若是其中有隐情,我更要找他谈谈,他到底想对锦绣怎样,还有这次洛阳之行,会不会有凶险,所以连大哥那里都不让我去投靠。

  我来来回回几次,最后主意一定,于是向暗宫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同暗神分手的近前,一个白影已窜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你跑来跑去的,到底想干吗?”

  咦?怎么是这个暗神,那他根本没有走,更觉得其中有文章,我定了定神,清了清喉咙:“请暗神大人引见,我要见白三爷。”

  “你这女人怎么比你妹子还喜欢对男人纠缠不清呢?明明人家三爷都不要你了,却还在此处死缠烂打。”他的口气里明显有着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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