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木槿花西月锦绣 | 上页 下页
四五


  这时韦虎跑出来急急跪启:“请三爷饶了鲁元,他也是报仇心切,才会冲撞了锦姑娘。”

  乔万哼了一声道:“侯爷有命,任何敢对锦姑娘不敬者杀无赦。”

  锦绣在那里自斟自饮,唇边挂着一丝浅笑,仿佛那一切都与她无关,我的心一时间好痛,我的妹妹,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对痛苦如此云淡风清的呢?

  这时一直沉默的原非白冷冷发话了,割去舌头。

  我一惊,我知道这已是对鲁元最轻的惩罚了,没杀他只因他是个巧匠,还有利用价值,我便站起来,笑着为原非白倒了一盏酒:“三爷,今儿是七夕,我们比的是智巧,又不是比杀人剐舌头的,不如就看在七娘娘的面上饶了鲁壮士吧!

  我又走过去,为锦绣倒了一盏:“锦绣你说好不好?”

  她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接过来笑道:“姐姐总是慈悲心肠,”她看向乔万:“还不快放了这丑八怪!”

  乔万道:“可是姑娘,这厮如此凶暴,放虎归山,若是再来害姑娘又当如何?”

  锦绣冷冷道:“你现在的话真真越来越多了。”

  乔万立刻放了鲁元,韦虎赶紧上前谢了声锦姑娘,白三爷,向我投了感激的一眼后,暗点了鲁元的哑穴,拖了他下去。

  锦绣长叹道:“真是扫兴,今夜七夕,听说西安城里夜市开放,不知三爷可否放家姊及小五义一众,与锦绣前往一游,一个时辰之内必当送还!”

  我面露喜色地看向原非白,他则看了我一阵,点头道:“那有劳锦姑娘和乔壮士了,素辉,你跟着姑娘不得有误。”

  素辉喜孜孜地喏了一声,我兴奋得走上前去,拉着锦绣的手,她轻颤了一下,终于也回握了我的手。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

  西安城原是当日头一落就关城门,城市里面实行夜禁,连燃烛张灯也有限制,若有违犯,要受到处罚。

  然而七夕节的星空下,西安夜市灿烂地盛开。

  一行行团行、店肆,像春天的花朵,一齐竞相开放,谁也不甘落后,老板掌柜们都向顾客献上最殷勤的微笑,那厢叫卖像黄鹂唱着歌儿,这厢的糖行又送来浓香。

  空地上到处被比赛风筝、轮车、药线的少年们占满,他们仰望夜空,欣赏着有史以来的夜空里最灿烂的烟火。

  太平车从城中出发,乘着夜色,缓慢而又稳健地走向堤岸,为明日远航的船只送去货物。

  新鲜的果子,在摊床上争芳斗艳,在烛光下别是一番颜色,我们围在一堆桃子面前,挑来挑去,我为锦绣挑了个最大最红的,锦绣开心地接过,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总爱跟在我后面讨吃的,当然这回全是宋明磊掏腰包了。

  时间仿佛突然令人惊奇地放慢了脚步,我们几个,含着香糖,啃着桃子,边逛边看,仔细品评,如鱼游春水一样无拘无束,悠闲地欣赏着这说不尽的绮丽,数不完的雅趣。

  来到玄武大街,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医药铺:金紫医官药铺、杜金钩家兽科、柏郎中儿科……

  这些店铺均打出独具特色的商标招牌,我们正在笑杜金钩家用只硕大肥猪形象作标记,忽地发现有家卖口齿咽喉药的,竟在铺面上装饰原非白上次画的盛莲鸭戏图临摹,《爱莲说》落款则是我花木槿歪歪扭扭的大名,这无疑抬高了这家药铺的品位,果然引了很多市民争相观看,甚至让我多少有点想起京都念慈庵的广告,

  我却暗暗叫苦,这原非白不是答应我把这画送给我了吗?为何又流传出去了呢,果然锦绣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她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好一首《爱莲说》,恭喜姐姐,可随三爷名动天下了。”

  我正要辩解,眼前正到了北山茶坊,专门建了一座“仙洞”,一座“仙桥”,吸引得仕女结伴来此夜游吃茶,锦绣嚷了声渴了,也不顾我们,走了进去,乔万立刻跟在后头张罗,碧莹过来轻轻道:“木槿,别急,她还是个孩子呢。”我苦笑着点点头,随他们一起进了茶坊。

  进了仙洞,一位上了年纪的“点茶婆婆”,头上戴着五朵金花,老相却偏要扮个俏容,不由让人忍俊不禁,她吟唱着叫卖香茶配物,一面唱,一面敲盏,掇头儿拍板,有板有眼,甚是动听,我们便向她点了一壶铁观音,稍作歇息,那婆婆对着碧莹笑说:“姑娘好相貌,将来必得贵婿啊。”碧莹的脸立刻红了,眼睛不由瞟向宋明磊。

  我试着跟锦绣说话,她却只殷勤地拉着碧莹和宋明磊说话,又不理我了,小丫头片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出得茶坊,来到著名的潘楼夜市,那潘楼所卖乞巧之物,伪物逾百种,烂漫侵数坊,可是西安市民仍每逢夜市必蜂拥而至,竟使车马不能通行。

  我挤不进去,只得在门口给我们几个都买了黑脸塌鼻的昆仑奴面具带着玩,锦绣的脸色才稍霁。

  将近夜半,来到渭河边上丰怡楼,一艘画舫停泊靠岸,一个服饰鲜丽的贵公子,带着十几个姬妾,登楼狂欢,歌童舞女,伴唱伴舞,一时间,喧沸的丝管弦乐,娇声莺语自画舫之上传到岸上,使人忘记了这是深夜……

  我们一路嬉闹着又来到满是字画古玩的朱雀大街,锦绣径直走到一个卖诗文的书生那里,要他以“浪花”为题作绝句,以红字为韵,这书生长得极白净清秀,看了一眼锦绣,眼中闪过惊艳,欣然提笔写道:

  一江秋水浸寒空,渔笛无端弄晚风。
  万里波心谁折得?夕阳影里碎残红。

  我们都一怔,没想到这市井中还有如此诗词高手,他在那里标价每首二十文,停笔磨墨罚钱十五文。

  这时有一位妇人过来,以白扇为题,那书生要举笔,妇人又要求以红字为韵,他不假思索写出了:

  常在佳人掌握中,静待明月动时风。
  有时半掩佯羞面,微露胭脂一点红。

  宋明磊微微一笑,掏出一张芦雁笺纸给他,也不说话,那书生看着宋明磊,略一沉吟,即以纸为题写道:

  六七叶芦秋水里,两三个雁夕阳边。
  青天万里浑无碍,冲破寒塘一抹烟。

  我们啧啧称奇,卖诗极需敏锐才情,非长期磨练,知识广博者不能做到,而且这个少年书生的诗词又使人耳目一新,我们不由问这书生的姓名,那书生儒雅地向我们一笑,两颊便露出可爱的梨窝:“小生姓齐名放,字仲书。”

  齐放?为何这名字这么耳熟?

  宋明磊付了一两银子,比应付的报酬要多得多,那书生笑着正要推辞,忽地大街上来了一对舞龙队,随着啰锣鼓吆喝声,人群开始亢奋了,一作堆地挤向那舞龙队,巨大的人群一下子冲了过来,我和锦绣,宋明磊他们一下子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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