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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我搂紧皓儿,泪水蜿蜒而下。

  过了半晌 ,皓儿呢喃道:“母亲,我想赵叔叔,还想师父。”他忽然直起身子,兴奋道,“母亲,我们去找赵叔叔和师父吧。”

  我捧住他清瘦、苍白的脸,“皓儿,进宫后就出不去了。”

  皓儿“哦”了一声,再无声息,也再不喊饿了,许是担心我难过才忍着饥饿。

  次日,宫人仍然没有送来晚食,皓儿从角落里拿出两块烙饼,笑嘻嘻地递给我一块。原来,午后时分,他偷偷地溜进不远处的宫人居所,从灶房里偷了两块烙饼。

  此后,他天天去偷东西,以求温饱,直至我们不再挨饿的那一日。其实我不想皓儿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担心他纯良的秉性由此改变,可是我无颜制止他。身为母亲,不能给予孩子基本的温饱,我能说他什么?

  每当看着皓儿清纯的笑脸,我心酸,心痛,愧疚。

  每个夜里,我都在想,回到秦宫,是不是错了?

  大殿空寂,阴影重重,我与皓儿相依为命,宁静清苦,苦中作乐。

  虽有宫人送饭,却无宫人服侍,洗衣打扫都得自己来。每日,我都要到附近的浣衣所洗衣,那些负责洗衣的宫人不知我是谁,也不跟我说话,只是冷眼看我,窃窃私语。日子长了,想来她们也听说了鸣凤夫人被蒙王后禁足冷宫之事,那窃窃私语变成污言秽语,含沙射影变成冷潮热讽,极尽侮辱之能事。

  前日,我被两位宫人淋了一身污水,她们在旁哈哈大笑,看我变成落汤鸡。

  今日,我洗完衣衫起身离开,突然,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手中的木盆飞出去,我直直地扑倒在地,跌得胸脯、手足疼痛,紧接着,冷水浇灌而下,淋了我一身。那些宫人嘻嘻哈哈地大笑,刺耳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我怒火直升,气得胸口几乎炸裂。

  我想站起来赏每人一巴掌,可是,我全身疼痛,疼得无力爬起来。

  蓦然间,笑声停止,安静得诡异。

  我抬脸,映入眼帘的是褐红色的长袍,再扬起脸,一张冷气迫人的脸出现在前上方。

  公孙玄。

  他竟然瞧见我落魄的样子!

  忍着痛,我勉力支撑着站起身,冰寒的日光一一扫过众宫人的脸,一瘸一拐地离开。

  出了浣衣所,公孙玄赶上来扶着我,我顿足,“放开我!”

  “你受伤了。”嗓音温和。

  “不要你管。”我强硬道,甩开他的手。

  他再次扣住我的手臂,以适度的劲道支撑着我的身子,“你受伤了,玄必须管。”

  语音虽淡,却不容抗拒。

  在他的搀扶下,回到荣华殿,皓儿不在殿里,不知去了哪里。我的腿上、手臂上有多处擦伤,公孙玄从殿外草丛里采了一把绿草回来,放入口中嚼烂,敷在我的伤处。

  我没有致谢,默然不语。

  他转眸四望,大殿空无一物,荒凉得只剩下灰尘与光阴。

  “你有何打算?”公孙玄回身问我,目光温柔而怜惜,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打算?打算在这里终老。”我凄冷一笑。

  他也不劝我,温言道:“一有良机,玄会向王上求情,夫人与公子在此多多保重。”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对他充满了怨恨,好像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欠我的,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因此,我给予他的只有恶言恶语,“不必。”

  公孙玄握住我的肩,语重心长道:“事已至此,夫人只有在这里养精蓄锐,再图他计。”

  我粗鲁地拂开他的手,冷冷眨眸,“哦?你想帮我?”

  “玄会向王上求情,王上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那你立即就去。”

  “现下时候未到。”

  我收不住唇角溢出的冷笑,转身道:“王上若非薄情寡义之人,便不会任凭蒙王后欺负我。”

  公孙玄苦口婆心道:“那些流言蜚语太难听,没有哪一个男子不会介意,再过几日,王上就会想明白了,到时就会接你们回去。”

  我直直地望着他,目露寒气,“公孙玄,你要真想帮我,就说服王上封皓儿为太子。”

  他震惊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如今蒙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庞大,盘根错节,不是说能扳倒就扳倒的。”

  热血上涌,我冲动地低吼:“那你立即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蒙氏一族。”

  公孙玄静静地凝视我,片刻后才无奈地转身,离开荣华殿。

  所有的愤怒与屈辱,都堆积在眼中,我潸然泪下。

  其实,我没有理由对他乱发脾气,没有道理指责他,但是适才被宫人欺负郁结心中的怒气与怨气就都发泄在他身上。

  ***

  此后,宫人送来的膳食有所改善,由一位叫做芄兰的宫女送来,每日三餐,不仅吃得饱,而且膳食多变,该是专人精心准备的。

  不难猜测,必定是公孙玄差人负责我与皓儿的膳食。

  如此,皓儿无需再去行窃,公孙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那些洗衣的宫人并没有因为公孙玄的出现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我。这日,我正洗着皓儿的衣物,忽有一位宫人叫嚷着她的镯子不见了,明明搁在地上的,居然不见了,一定是有人顺手牵羊拿走了。

  紧接着,又有一位宫人说看见我从那里走过,于是,丢了镯子的宫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质问我是不是偷了她的镯子。无论我怎么解释,她一口咬定是我偷了,要我交出镯子。

  “我没有拿你的镯子,你不要含血喷人。”我义正词严地辩解。

  “她看见你从那里走过,不是你还有谁?”那宫人指着另一位宫人,凶相毕露。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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