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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原来如此。”

  无情说,倘若没有无泪的协助,他一人夺剑,还真是没有把握。他们得到天剑以后,担心赵慕的下属追来,或是有人盯梢,便做了分工,无泪带着假的天剑引开三位公子派出的密探,无情则折回哀王衣冠冢,将真的天剑埋在衣冠冢东侧三丈之外,掘地三尺。

  我望着满天星辉,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天剑又回到哀王衣冠冢。”

  他赞道:“你的所思所想,确实高明。”

  我诚恳地致谢,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温热的眸光从我脸上移开。

  是我让无情夺剑的,真正的黄雀不是他,而是我。

  那夜,他在柴房陪我,以防公子翼对我不轨。我知道天剑即将重现天日,但绝不能落入其他人之手,因为我才是天剑名正言顺的主人,除我之外,谁也别想得到。

  于是,我想到了无情。

  我知道,无情被我的话伤到了,我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点儿不安。

  漫漫长夜,还有几个时辰才会天亮,如何熬过去?想到他每次都为我身陷险境,每次都为我受伤,我又愧疚又难过,觉得他过于执著、傻气,可是,我真不知该如何让他不要继续傻下去。

  想了好久,我才想出一个法子。

  “无情,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打破夜的宁静。

  “何事?”无情低低地问。

  “这件事凶险万分,如果弄不好,你就会丧命,如果你侥幸办成了,此后的日子也会刀锋饮血、杀机重重。”我没有夸大事实,这件事的后果,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对我来说,没有比做剑客更凶险的事。”他没有被我吓到,嗓音十分平静。

  我强硬道:“无论成功与否,你帮我办完这件事后,我不希望你再为我涉险。”

  无情没有接腔,好像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久,他才问:“究竟何事?”

  当我说出“夺取天剑”的时候,他并没有惊讶,或许是我看不见他震惊的表情。

  我接着道:“楚翼、嬴蛟、赵慕,三方必定为天剑争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待他们杀得兵卒殆尽时,你便现身,趁机夺取天剑。”

  无情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会看准时机再出手。”

  “可是你还没答应我,这件事后,不要再为我涉险。”我决意迫他答应。

  “皓儿的母亲涉险,我可以不理吗?”他淡淡地反问一句。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接下来他又说了一句,让我更是哑口无言,他道:“倘若我受伤了,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流血,不为我包扎吗?”

  的确如此,虽然我只是将他当作朋友,却也不会看着他流血而什么都不做。咳,我该怎么说服他呢?

  本想以夺剑一事迫他不再为我涉险,却变成令他再次为我踏上刀锋剑丛。

  无情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我想拒绝,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照他的脾性,应该不会听我的。

  我唯有拉紧他的外袍,因为城外的夜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外袍混合了汗味和他身上的气味,融合成一种男子汉的体味,绕于我的鼻端,缠绵不去。

  身上渐渐暖和,我以眼角余光瞥见他面色宁静,他也不说送我回去,难道就这么一直待下去?

  可是,我不习惯这样的平静,我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

  “寐兮。”

  “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们竟然同时出声。我侧眸看他,追问道:“你想说什么?”

  无情看着我,眸光宁和,“回到邯郸,何时与赵慕成亲,设法知会我一声。”

  或许我看错了,他的眼眸深处没有伤,没有落寞,可是,我不想欺骗自己,他再如何隐藏,我也看得见。

  “我毕竟是秦王的寐姬,能否以另一个身份潇洒地活着,还未可知。”我冷然一笑。

  “赵慕所想之事,一定可以办成,你该信他。”他的语气是由衷的。

  “我也不知,对未来之事,我不敢妄断,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慕会是一个好夫君,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无情缓缓说着,很平静,却又似乎压抑着什么。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无端地觉得不妥,他这话像是交代什么似的。

  他又道:“赵慕至今无妻无妾,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择要道来,“十二年前,我是赵显侯府的舞姬,赵慕在赵王宫中见过我一面……赵显将我送给秦王,当时赵显权势滔天,赵慕还没有得到赵王的宠信,便只能看着我远去秦国……十二年后,他得知我被赵显抓回侯府,便夜探侯府救我。”

  他感慨道:“原来,赵慕至今未婚,是因为你。”

  我轻笑,“原本我也不知,前几日,他才告诉我的。”

  无情失笑,“十二年深情,十二年痴等……我真的比不上他。”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敬佩与自嘲。

  一时间,我不知如何开解他,“你不要这么说……我心里不好受。”

  瞬间,沉默。

  也许,今晚谈过之后,他会真正地放下我,不再想着我。他是剑客,理应无情,对剑客来说,斩断情丝是不是较为容易一些?

  我无耻地想着,转向另一个话题,“我让你夺剑,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剑客只执行任务,不该问的不会问,尤其是不会向事主问一些与任务相关的事。”无情慢慢道,望着那广袤无垠的苍穹。

  “你将我当作事主?”我明白剑客行走天下的处世原则,却有意逗他。

  “不是,我只是习惯了不问缘由。”他似乎有点儿无措,紧张地解释道。

  我淡淡地笑,“如果我告诉你,你想听吗?”

  他转眸瞅着我,零星的星辉落入他的眼中,使得他的黑眸晶亮夺人,“你想说,我便想听。”

  于是,我从两百多年前的事说起。

  天朝最后一个王,哀王,穷奢极欲,刚愎自用,不思朝政,致使奸人当政,苦役苛捐横行,他从各诸侯国搜刮民脂民膏,令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各诸侯国暗中密谋推翻暴政,最后组建成百万雄兵,陈兵洛邑城外三十里。一月后,天朝灭亡,哀王被斩首示众,王室人等一个不留,然而,总有百密一疏,总有漏网之鱼。

  哀王最小的公主,年仅十五岁,由忠心耿耿的内侍和护卫护送逃出洛邑,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两年后,公主孤身一人流浪到卫国,饥寒交迫之下晕倒在墙角。幸运的是遇到了卫国公主,卫国公主见她可怜,便带她回宫。

  卫国公主见她长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便让她在一旁伺候着。当时的卫王是卫国公主的兄长,登位不久,机缘巧合之下,卫王在胞妹的寝殿里见到天朝公主,一见倾心,便向妹妹讨了她。于是,天朝公主成为卫王的姬妾,十年后,成为卫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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