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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江学廷冷笑一声,“对,我就是骗着你,你也配给我生孩子?!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陶紫宜全身都颤抖起来,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你敢这样欺辱我,我就偏偏要了她的命!”

  江学廷目光森寒,狼瞳一般的狠,“你敢动她,我就先要了你的命!”他二话不说就要上前,一旁的周正海慌带人上前来死死地按住,口中不住地道:“江院长,不可!”

  陶紫宜看着江学廷的目光几乎是要喷出火来,那几个卫戍竟然按他不住,她心中又恨又痛,翻江倒海一般,竟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江学廷,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叫你给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c”

  陶雅宜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万万没有想到江学廷竟是这样的失控,只拼命地把陶紫宜往后拽,就见一个侍从官快速地从外面奔进来,喊了—声,“报告!”

  周正海道:“过来!”那侍从官就走过来,江学廷一看那侍从官,力气就是一松,道:“找到了么?”

  侍从官立正,“找到了,第二营的人在轮渡找到的。”

  江学廷回头看了陶紫宜一眼,陶紫宜双手紧紧握着,不认输地等着他,江学廷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父亲已经投靠金陵政府了,你不是很想回金陵么?这就走罢,不用再回来了!”

  他说完,领着卫戍转身便走了出去。

  陶紫宜呆呆地站在那里片刻,就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她的脸色忽然就苍白起来,仿佛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飞快地朝外跑去,陶雅宜愕然地喊了一声:“二妹!”她却已经奔出了大厅,顺着鹅卵石的小路往前追,就见江学廷的身影正在前面,她惊惶地喊了一声,“学廷——”

  那遥远的背影就顿了顿,却没有回过头来。

  她说:“我不回金陵。”

  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周围都是成片的木槿花,姹紫嫣红的,满怏怏地开了满枝,压得花枝都垂了下去,直往地面弯着,她望着他的背影,有热热的风吹来,没头没脸地包住了她,她哽咽着,“你不要走。”

  他头都没有回,就那么径直走了。

  陶紫宜孤零零地站在木槿花丛中,在她的面前,有一根花枝被满枝繁盛的花朵压得弯垂下来,顶端的一朵重瓣木槿花就浸到了花根的—滩泥水里,浸得久了花还未谢,却已经萎了大半。

  她伸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眼泪,凉凉的泪珠,冷的仿佛扎手一般,就像是曾经那些张扬奢华日子里,她穿着曳地的长裙,发髻上斜斜地插着一只华贵的簪子,在跳舞场上一圈圈地旋舞,何等的风华绝代,那簪子上的长长的珠珞子垂下来,沙沙地打在雕花的衣领上,时不时碰触到她的颈项,也是这样凉凉的。

  原来花就这样枯萎了,就像是她灿烂轻狂的年华,就这么到了尽头了。

  第十回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冰透玉簪终究情负君

  夜里,小公馆里的灯亮得直刺人眼,江学廷就在卧室的隔间里,他踱了几步,又往卧室里面望了望,就见紫檀木大床的周围吊着珠罗沙的帐子,攒金绕绣花绒球从帐子的四面垂下来,她就躺在帐子里面,动也不动一下,他心中焦虑,回头冲外面怒道:“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都要死了么?!”

  这骂声未落,就听到侍从官从外面道:“江院长,医生到了。”那门一开,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医生走进来,手里提着药箱,正是侍从官连夜从医院里请来的。

  江学廷顾不得多说什么,只道:“快请进去吧。”瑞香就从卧室里走出来,领着医生进了卧室,卧室极大,自然也是暖洋洋的,瑞香先过来将帐子拉开,平君模模糊糊的,就觉得有人上前来扶起自己,她喘了口气,眼睛睁不开,却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救救我……”

  那医生忽的一怔,一旁的瑞香笑着低声道:“夫人白天受了些惊吓,这才惊了胎气。”医生就点一点头,给平君把脉听诊量体温之后,淡淡道:“果然是受了惊吓,不过不妨事,夫人是吉人自有天相,我开些安胎的药,定时服下就好了。”

  他就到一旁去开了药单子,瑞香扶着平君重新躺在枕上,医生写好了药单子,回头对瑞香道:“你先把我的药单子拿去给江院长看看,免得有什么差错。”瑞香见他这样谨慎,就拿着药单子走到外间去。

  平君躺在枕上,眼皮子沉得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沉沉的,就听到有人在她得身边竭力压低了声音道:“叶小姐,叶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于昏迷之中,对于这样的声音,竟是一下子就听到了,拼命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站在床旁,穿着一身白袍子,竟是个医生模样,她吃力地道:“救救我……”那人就轻声道:“叶小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丽媛的大哥,谢藻华。”

  她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对于谢藻华这个名字,竟还是有些印象,她处在这样的绝境里,好容易看到希望,心中更是揪起来,竟伸手过去,紧紧地攥住他得衣角,小声地道:“请你帮我写信给金陵虞家的五少爷虞昶轩,就说我在江学廷手里,处境危险,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谢藻华如坠五层云雾中,满眼不解,然而见她这样的情形,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极是凶险的,便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握她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她含着泪,慢慢地松开手去。

  就听一声门响,瑞香拿着药单子走进来,冲着谢藻华笑道:“谢医生,江院长说有一味药恐怕夫人吃了过敏,请您改一改。”谢藻华说了一声“好。”转身提着药箱走过去,瑞香上来给平君盖一盖被子,见平君睡得很踏实,就放心地跟着走出去了。

  吃了一剂安胎药,她得脸色才慢慢地好起来,睡得也安稳了许多,江学廷走进来瞧她,瑞香就撩开帐子,轻声道:“算了,不要吵她。”瑞香便低了头,将两面帐子拉开,用金钩挂住,这才推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就闭着眼睛躺在枕上,呼吸极均匀,头发如云般泻在枕畔,犹如被乱风吹散了一般,那一张憔悴的面孔,更是血色全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竟仿佛被猫爪子硬生生地挠着,半晌,才低声说道:“平君,如果我将来败给他了,你是要替他高兴?还是要替我难过?”

  她得睫毛动了动,似被风吹拂着,但这屋子里窗子都关得很严,没有风,他知道她醒着,他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她的的手指一颤,就把眼睛睁开了,那一双眼瞳犹如盛水的花瓶里沉着的黑石子,他望着她,眼底一片迷蒙,“平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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