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两只前夫一台戏 | 上页 下页
三五


  见它两只这般宝器一闹,我不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想那鹩哥学得倒快,立马跟着也“扑哧”了一声,我抬头不甚在意瞟了它一眼,便又接着低头翻书,却未料到这鹩哥“扑哧”之后还有后话。

  只听得它道:“扑哧,主上计策甚妙,你我二人联手,众人断然始料未及,出奇必定制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杀个措手不及。”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戏文?说得这么连贯。

  我漫不经心看了看小几一旁摆放的沙漏,绵密的白砂细如流水,不紧不慢通过那窄如虚无的漏颈,精确计算着每一时每一刻,分毫不差,不免叫人叹为观止。

  正走神着,又听那鹩哥后续道:“只是,不知一朝事成之后,主上如何安排沈家?”

  沈家?我右眼一跳。

  “或抄或诛。”

  四个字,心惊肉跳。

  我一抬头,但见那鹩哥若无其事在架子上扇了扇翅膀,低头就着一旁水槽咂巴了两口水,抖了抖羽毛,鸟喙上沾着的清水溅得窗下案上压的宣纸一片狼藉。

  寂静片刻,那鹩哥又开始滔滔不绝,只是颠三倒四,毫无章法。

  “主上,属下如今两面潜伏,可谓冒死甘当内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沈家铺面分号一百六十一处,掌河运十八条线贩丝绸至六省……”

  “自然是你的。”

  “那座上之人可曾疑你?”

  “从来不曾。”

  ……

  我越听越沉,“沈家铺面分号三百六十一处,掌河运十八条线贩丝绸至六省”这数字一字不差,字字所指,除却我们扬州沈家,别无二号。

  主上何人?属下何人?修什么道?度什么仓?

  “兵部、户部、吏部……”

  “兵变之事无须你多虑……”

  “此番逼宫,成败只看一举……”

  兵变?逼宫!

  我一下站起身,头晕目眩,书卷跌落脚边,直直砸上脚面。这鹩哥为宋席远所眷养,宋席远,宋席远……还有一人,是谁?

  小郎中说:“小姐可是曾常年服食避子之药?此类药多伤身子,坏肝损肾,还是莫要多吃的好。”

  皇帝陛下说:“敢问沈小姐这腹中胎儿是何人之子?”

  “沈……霄?待乘雷雨腾云霄。好有气势的一个名字,嗯?”

  宋席远情深款款,深深一揖,道:“席远对沈小姐可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裴衍祯不疾不徐道:“古人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如今可算得巨隐隐于厨,真正算得是塞外隐士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宋席远是如何得到的贩茶之权、贡锦之利?九公主对裴衍祯一往情深,皇家为何不指婚?裴衍祯为何娶我?……

  不!我怎么可以怀疑他!为了我,他连性命都置之度外,我应该相信他!我怎么可以凭一只学舌之鸟的片面之词便怀疑他、否定他?

  怎么可以?!

  我必须做些什么排遣自己心中蔓延喧嚣的疑虑。“备马车,去裴府。”我一路疾疾穿过廊亭前院,一面叫上绿莺火速去安排,“我们这便去接孙少爷。”

  裴家大门紧闭,门楣疏朗,金丝楠木雕的门柱泰然屹立,宝相庄严,过去只觉得这门柱都带着股不染尘世的清雅书香,今日却忽觉一股赫赫睥睨的森然威严之势,我捏紧手心,定了定神,叩响门扉。

  不消一会儿,大门打开了一人宽,应门的是个面生的家仆,身材魁梧,见着我竟恭恭敬敬地唤了声:“沈小姐。”

  我道明来意之后便要入内,那家仆一错身,不着痕迹挡在了我面前,应道:“可是不巧,老太爷和老夫人带了沈小少爷去庙里上香,不若沈小姐改日再来。”

  我心中一沉,面上却只当如常,道:“无妨,眼见日已西斜,那寺庙想来就快闭门了,我既来了,便索性进去一面吃茶坐着等等。”

  那家仆不愠不火应道:“老太爷说了,这几日持斋,夜里便就近住在庙里。恐是一时半日回不来了。”

  “哦,不知去的是哪家寺院?”我往右走了半步,希图借着间隙看看内里。却不想那家仆眼疾手快地将那门扇又稍稍关上些许,似不经意,却恰恰遮住了我的视线。

  “主子们的事,小的不敢过问。去的哪家寺庙实是不知。”那家仆一弯身,答的谦卑,滴水不漏。

  “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我笑了笑,转身走回马车旁。

  绿莺扶着我上了车,掩好车帘,窗外,残阳如血,远山如刃,一刀一刀将落日割入山坳之中。

  “小姐,你怎么一直发抖?可是着凉了?”绿莺扶着我的手,伸手便要来探我的额头。

  “没什么。”我避开她探来的手。确实没有什么,裴家大门外,我只是嗅见了一缕淡淡的熏香,这熏香也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上好的沉水香,沉水香也并没有什么,只是带了些许的伽南香气。

  普天下,我只知一人喜好将沉水香和伽南香配着用,此人便是裴老夫人……裴家双亲根本就不曾外出!

  宵儿,我的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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