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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是吗?”叶想打了个哈欠,“亏她不嫌油腻,这学校做菜够舍得放油的。”林燕不自禁回头扫了一眼,果然,那男生油光发亮的嘴唇正嚅动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小方带着鲁佳她们回来了,叶想和林燕赶紧帮忙。汤和米饭是免费的,小方大方地买了不少肉菜,鲁佳她们吃得是津津有味。叶想的味觉早就被学校的食堂搞麻木了,因为小方的面子在,她也只能跟着鲁佳她们说好。

  按照小方的意思,下午本来应该带她们去宿舍参观一下,偏巧学生会的人临时找她有事,小方可是学生会的副主席,而且正在争取入党,对于群众们的请求是不能随便推脱的。

  鲁佳和小朱有点儿遗憾,叶想不遗憾是因为没啥好看的,女生宿舍乱起来的时候也跟猪窝似的,林燕则是因为可以躲过小方若有似无的“逼供”而不遗憾。小方打从见了她,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提到林晃,林燕已经有点儿疲于应付了。

  “真遗憾,本来打算带你们玩个痛快的,晚上还可以请你们吃饭,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饭馆,吊锅子做得特别好。”小方是真的遗憾。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还是没弄清楚,林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要让她直接问,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再找机会了。

  “没关系,我玩得很开心。”叶想客气地说。小方乐了,“叶子,你也让我很开心。”“哈哈。”鲁佳她们就笑,叶想讪笑着一摸鼻子。

  “那个,燕子啊,还有你们几个,我们可要常联系啊。对了,你们要是有什么考试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不是吹牛啊,我当初可是以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二外的,要是你们能考入我的学校就太好了,我还可以照顾你们。”小方眉眼之间都是自信。

  “好啊,谢谢小方姐。”几个姑娘同时道谢,等公车的工夫,小方又想往林燕身边凑,林燕不落痕迹地把叶想挡了出去。叶想不明所以,林燕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叶想明白了,林燕不想被小方抓住谈林晃。

  叶同学螃蟹似的一横,挡住了小方,顺便问了一个英语中关于语法方面的问题。小方一愣,这问题专业啊,看着脸上写着“求知欲”三个字的叶想,却也只能无奈回答,谁让她刚才信誓旦旦地说:“有问题,找小方的。”

  等公车来了,小方那语法问题还掰扯不清呢,哪有时间去跟林燕说话啊。叶想趴在车窗口假模假式地说:“回头给方姐你打电话啊,你接着给我讲!”小方就剩下苦笑着挥手道别了,车一开,林燕就趴在叶想的背上笑了起来。

  叶同学虽然不是外语专业的,好歹也是英语六级证书拿到手的人。想当初讲这个复杂语法的时候,英语老师就说了,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别说是等公共汽车这屁大点儿的时间,就连等着上飞机都够了!还是延迟进港登机的那种。

  一路上谈笑风生地回了家,分手之前叶想同学郑重警告,回家不许和父母提那个理论。自己老爹可不是二外毕业的,某些思想还处于封建社会呢,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嘴里居然敢跑“黄赌毒”的资本主义火车,非突突了自己不可!“你们别笑,要真是这样,我先突突了你们,拉个垫背的!”

  几个丫头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见叶想进门,叶妈妈有点儿吃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了晚上才回来吗?又问她去大学玩得如何。“还行啊,挺好的,就是那个小方姐临时有事,我们就没再麻烦她,提早回来了。”叶想脱了外套正往衣架上挂,书房的门开了,叶师长站在门口,“想想,你来一下!”下完命令他转身回了屋。

  叶想吓了一跳,不会吧,这么快就知道了。看叶想脸发白,叶妈妈走了过来,搓了搓女儿的脸,微笑着说:“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讨论你的志愿问题,你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这事儿啊,”叶想长出了一口气,“这半边天真够敬业的,周末还打电话。”

  “什么'半边天'?不许给老师起外号,你妈妈我也是女老师,人家要是这么叫我你高兴啊?”叶妈妈嗔怪着说,眼中却依旧是笑意。

  叶想嬉皮笑脸地说:“哪能是半边天啊,咱杨老师这么能干,起码多半个!”

  “扑哧!”叶妈妈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嗯哼!”叶师长重重的咳嗽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叶想一吐舌头,“第一次警告来了……”叶妈妈好笑地轻拍了她一下,叶想赶紧去书房见驾。

  “坐吧!”叶师长坐在了书桌后面,一点下巴,叶想乖乖地坐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书桌后的叶师长和坐在饭桌旁的叶师长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一股无名的压力传了过来,叶想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看见叶想僵直的坐姿,叶师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些,“想想啊,你想好没有考哪个学校啊?”叶想点点头,报上了几个学校的名字,自己以前的专业是财经,可从小的理想是当个记者,走南闯北,把大千世界化为美妙文字什么的。

  当初学财经是老妈的主意,说是这样毕了业好找工作,也适合女孩子干,叶想只能听从。现在不管做梦与否,难得有了第二次的选择机会,叶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几所以新闻专业出名的学校,例如人大、广院等等,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应该有把握。

  “哦……”叶师长一搓下巴,“你们老师说,你有希望可以考清华北大的。”叶想瞄了一下叶师长的表情,想猜测一下他的想法,可叶师长毫无表情,只是四平八稳地看着她。

  “嗯,爸,那只是有点儿希望,也许我放个卫星考上了,可我不觉得自己适合那里,人总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叶想很郑重地说。自己在这里最大的变化是眼神儿变好了,身体变灵活了,可智商并没飚到180去,与其考到北大清华那种抬头状元低头榜眼的地方去受罪,还不如脚踏实地去实现自己的新目标呢。

  叶师长对女儿的这句话很满意,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并且上进,名牌大学不是考上了就管你一辈子不是?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可惜叶想没有透视眼,她不知道叶师长的这个想法竟和自己那个九级钳工的老爸如出一辙。

  可叶师长也有不满意的地方,这丫头说了三四所学校,怎么就一所军校也没有呢?自己战友也有要考大学的孩子,人家怎么就知道报军校呢,譬如说老鲁的女儿鲁佳。这几个孩子不是要好得很吗,难道就不想在一块儿读书?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扎堆儿抱团儿吗,连上个厕所都一起,会舍得分开?

  “嗯……”叶师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词,看着有些忐忑的叶想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报军校?”

  “军校?没有!去那儿干吗?”叶想特爽快地否定了,爽快得让叶师长差点儿没吐了血。

  心里有点儿火,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兵,部队给了他一切,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当兵更好、更纯粹、更能锻炼人,他坚信这一点。原本就想把女儿送入军队去淬淬火,现在有了这样好的机会,这丫头居然一口回绝,叶师长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看来自己做的后备计划要派上用场了。

  “是这样,爸爸当然相信你的实力,但是也不能不防备有个万一,不打无准备之仗嘛。我是觉得你最好报一所军校,万一考砸了,还有个垫底的不是?那个解放军×××大学的政委是我战友,到时候也好说话。”叶师长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叶想的神色。

  叶想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提议不太感兴趣,但是叶师长说得很诚恳,也很温和。考砸这种事可能性很小,但并不代表没有。叶想看了一眼叶师长,算了,就当是讨老头子高兴吧,反正自己有信心不会考出娄子来,“行吧,我无所谓。”

  “那好,你出去吧,我打个电话。”叶师长不动声色地把叶想打发走了。由此可见,叶想小朋友还是太天真,她也不想想叶师长是会走后门的人吗?就算是亲娘老子都不行!

  啪哒一声,门关上了,叶师长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嘿嘿,丫头,这可你自己答应的,爸爸也是为你好。”

  很快复习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半边天把志愿表发给了即将上炉的烤鸭们,一式两份。她大着嗓门叮嘱。用黑蓝色钢笔工整填写,我这儿可没有第三份给你们糟蹋,看清楚了再填!叶想把装着志愿表的文件袋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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