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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二十三章 还魂

  之琬放下电话,就要奔上楼去拿绣作。一幅刺绣而已,哪里比得上人重要。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深闺怨女,在香港这三年,开阔了她的眼界,放宽了她的心胸,不然也不会特意挑了寓意深远的古画来临摹刺绣,出售换米了。刚上了两级楼梯,忽然瞥见窗户外头的庭院里,赵老大手持铁锹在追赶什么东西,嘴里还嚷着“臭狐狸,看我不打死你”什么的。

  赵老大在琴宅做着园丁的工作,把个小小的花园侍弄得像个花店,一年四季有花,院子里花香满盈,对老鼠、黄鼠狼这类毁坏苗圃的小动物一律赶尽杀绝,狐狸当然也在其中。之琬听了心念一动,返身下楼,跑到院子里问道:“大爹,看见狐狸了吗?”

  赵老大道:“是的,小姐。这只狐狸三天两头地来,赶都赶不走,抓又抓不住,狡猾得很。害得我老婆养的几只下蛋鸡都在鸡窝里关着,不敢放出来。走,走,再不走看我不拿枪来打你。”挥舞着铁锹,作势要打。

  那只老狐皮毛无光,眼神凄婉,看见之琬就冲她呜呜地叫着,甚是可怜。之琬想这只狐狸有多老了?如果是当年在祖坟那里害她摔跤的那只,就有四十多岁了吧?一只狐狸能活这么长吗?这么多年它不停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定有它的原因吧?是真的要这具身体还它的魂?

  那老狐的眼睛还在看着之琬,不避不逃,也不攻击,只是端坐在花园的一角里。之琬想一下,对赵老大道:“大爹,它好像不是要偷鸡,不过是想借个地方做窝,你就由它去吧。你去忙你的,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赵老大道:“小姐当心,狐狸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既然小姐叫他去忙,意思就是不想要他在面前,便提了铁锹走开。

  之琬蹲下身子,直视着老狐的眼睛道:“我们也算是老友了,我想你不会是想要害我,虽然那次被火车卷走,你确实是要我这个身子。如今你也老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见了你也不再觉得害怕,我且猜一猜你跟着我的目的。”

  老狐竖起耳朵,朝向之琬,表示在听,眼神也变得柔和。

  之琬轻声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被那枚玉璧换了身子和魂灵?”

  老狐哀鸣一声,似有眼泪盈目。

  之琬点头,道:“你想还魂?但有谁会借给你一具身体呢?我虽然同情你,但也不愿。我还要等夏阳回来,我和他是发过誓的。”

  老狐幽怨地看着她,满眼委屈。

  之琬同情地道:“你大概是老了,再也奔跑不动了,想要安息,但人的魂灵寄居在狐狸的身子里,得不到安息,是吗?”

  老狐上前两步,把头搁在之琬的膝头,狭长的碧目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

  之琬心酸地道:“是,我都明白。我怎么能不明白呢?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用手抚摸老狐的皮毛,有好几处已经脱落见皮,可见是老迈年高,受尽颠沛之苦了。之琬也垂泪道:“你是谁呢?这么可怜。我到底还是在同龄的女孩子体内,都有这么多的困惑和不解、艰苦和磨难。你怎么就到了狐狸的身子里,该有多么痛苦。”

  老狐呜咽了一声,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之琬又问道:“一切都是那枚玉璧出的错吧,你是不是生前也曾在月圆之夜照过玉璧?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怪事?”

  老狐的大眼闭了一下,算是回答。

  之琬道:“我明白了。你看今天又是月圆之夜,所以来寻我?”看看老狐的神情,知道猜得不错,接着道:“我有一个主意,你看行不行?”老狐点一下头,她便又道:“如今有个坏人,抓住了白师哥,要我用绣画去换。你要是不嫌弃那个身体是个男人,就借他的身体如何?”

  老狐一秒也没有迟疑,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之琬强按下对梅文徽的抱歉之意,道:“那好,我上楼去拿玉璧,你一会儿跟着我到白师哥房子里去,我把玉璧给他看,引他到月亮底下,你见机行事,可好?”

  老狐又点一下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意。

  之琬不敢去想自己此举是不是合乎道德,她只想救下白荷衣和老狐,就算日后良心不安,也顾不得了。

  她再摸一下老狐的头,匆匆上楼,在一个老旧的樟木箱里翻出那枚玉璧,外头还是用一块旧手帕包了,拿在手里。下到庭院,抬头一看,一轮圆月刚刚升上天空,院子里的木香架下,老狐已经等在了那里。

  之琬朝它点点头,往十七号而去。琴宅在七号,白荷衣在十七号,两幢房子不过隔着几百步的路,三五分钟就到了。之琬拍拍院门,不多时便开了,梅文徽看看她,又向她身后张了张,确定是她一个人来的,才放她进门。

  掩上院门,梅文徽道:“秋小姐,又见面了,这一向都好?”

  之琬道:“好,承你记挂着。”

  梅文徽疑惑地道:“你这是客气话呢?还是另有所指?”

  之琬微微一笑,道:“那就看听的人怎么去想了。”

  梅文徽有些薄怒,道:“秋小姐,这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你要是当年痛痛快快答应卖我一幅,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偏要自高身份,看不起人,得到这样的结果,可不要怪到别人身上去,都是你自作自受。”

  之琬抱歉道:“梅老板说得没错,当年是我年轻气盛,说话不知分寸,得罪了梅老板,小女子这厢赔罪来了。”说着两手放在右边腰间,屈身福了一福,行的是她当年做闺女时用的礼仪。她起意要害梅文徽,确实是于心不安,因此不管是言语上还是礼仪上,都甚是礼貌周全,心里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抱歉。

  但这在梅文徽看来就加倍地成了讽刺,她越客气,他就越羞愤,总觉得她一言一行都是在讥笑他。看她削肩薄体,弱质纤纤,满脸歉意,却是越看越怒。刚才那个大礼,只有戏台上的旧时女子才行,她在这个时候行这样的礼,又是暗含什么不屑吗?他越想越是疑心,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绸布小包,劈手夺过,质问道:“我说要大幅的,你拿一块帕子就想换白老板的命?难道白老板在你心目中就只值一块手帕吗?”

  抖开手帕,见上面什么也没绣,不由得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消遣我吗?还是你的大作就真的那么金贵,白老板的命都不肯换?”挥舞着手,连比带画,以示不满。

  之琬见他抢去了玉璧,又挥胳膊动手地,像是要打她,心里害怕起来,退后两步道:“梅老板别动手,请你看看你拿着的那枚玉璧,那是真正的汉璧,和田青玉琢的,世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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