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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人言公孙家的敬声纨绔子弟,草包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我正愁无法将此事牵连上卫家,你却替我们亲自将刘据供出去。卫家煌煌基业,尽皆筑在这一个皇子上,刘据一倒,卫家就不复存在。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公孙敬声,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会这样的。”公孙敬声惊惶起来,嘶声道,“刘据是皇子,陛下再狠心,也不会动自己的儿子的。”这两天。他一直反复思虑着当日的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然而真正的主谋,是万万不能供出地。此时。连自己都犹疑的事,被陈熙以敌对身份轻蔑的挑出。他几乎绝望,只是喃喃地说服自己,“若主谋都没事,陛下便不会要我这个从犯的命了。”

  “你真是天真。”陈熙隔着铁栅看着他,眼神怜悯。“陛下膝下有四子,又不是只有刘据一个儿子。而且,陛下亦不见得特别宠爱他。刘据是我陈家眼钉肉刺,难得有这样好地机会,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话说回来,”陈熙悠然道,“刘据究竟是不是主谋,你自己心底清楚。只怕,此时。不仅陈家要你死为姑姑和悦宁讨公道。就是卫家,甚至你那脾气温和的表弟,也恨你不分轻重。拉他下水。再也不肯对你施援手了吧。”

  公孙敬声颓然的跌在地上,低首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这一趟,又是为什么呢?”

  “我要你在绝望中死去。”陈熙冷笑道。“伤害姑姑的人,陈家,绝对不会放过的。”言毕,再也不看公孙敬声,负手而去。

  “陈公子,”莫隆在牢外站着,见他出来,不解问道,“你又何必向他挑明厉害关系呢?”“因为我要他翻供,”陈熙低首看着地上,瞥见莫隆神情惊愕,微笑道,“莫大人少见圣驾,不了解我这个姑父。陛下乃是英主,虽然现在疾痛姑姑,信了公孙敬声地口供。日后想起刘据的性子,多半会怀疑。若是公孙敬声反复口供,则陛下反会疑心到卫家上去,也就坐实了刘据的罪名。”

  “公子敏慧。”莫隆不禁叹道。

  须臾,牢下传来公孙敬声的嘶吼,“叫莫隆来。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陈熙微微一笑,见莫隆拱手为礼,道,“陈公子,那我就去了。”点首为礼。

  “二公子。”侍从轻轻唤道。

  “怎么了?”

  “二少夫人带着蔓小小姐,陪着大长公主来了。“奶奶,”陈熙皱眉,“奶奶年事已高,怎经的起路途颠簸?”

  “没有办法呀。”侍从无奈道,“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最疼陈娘娘的。娘娘遭此事,大长公主爱女心切,谁也拦不住的。而且,”他轻声道,“是陛下请大长公主来的。”

  陈熙脚步一顿,旋即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回到下榻楼阁,果然见李妍抱着蔓儿回过头来,风姿绰约,年岁增长,愈见其美。

  “妍儿,”陈熙含笑唤道,抱过陈蔓,轻轻逗弄,“乖蔓儿,想死爹爹了。”

  蔓儿也不怕生,咯咯的笑。

  “熙哥。”李妍抿嘴唤道,“奶奶奉上命前来,我便一路照料奶奶,跟来了。”“嗯。”陈熙颔首,问道,“奶奶呢?”

  “早去了信合殿,看姑姑去了。”

  “如此说来,”陈熙沉吟道,“陛下对姑姑地心思,倒真是不小呢。”

  李妍一笑,却没有说话,轻轻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陈熙问道。

  “没事。”李妍道,轻轻低下首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一位至诚公子,对她一片痴情。只是,上林苑事发以来,陈熙在上林苑运筹帷幄,事情桩桩件件,都对陈家有利。这样地陈熙,真的是她一直以为地老实至诚之人么?

  “妍儿一路劳顿,也累了。”陈熙不疑有它,温柔道,“先歇着去吧。我来带蔓儿就好。”

  “好。”李妍温柔抬首。有些事,心里有个模糊地影子,就行了。无论如何,陈熙是无可挑剔的好夫君。也是温柔慈爱地父亲。她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一到上林苑,就往信合殿而去。见了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阿娇,险些落下泪来。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阿娇还没有醒来。刘彻淡淡道。

  帝王的脾气越见暴躁,御医们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榻上,昏睡中的阿娇忽然沁出一点泪来。喃喃地喊了一声,“妈妈。”

  “朕想,”刘彻举起衣袖。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拭掉,道。“娇娇可能希望见一见姑姑,所以虽然知道姑姑年事高了,还是请姑姑走一趟。”

  刘嫖暗暗心惊,自她这个侄子掌握实权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地刘彻。这些年来。她渐渐了解刘彻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泪落道,“可怜地孩子,还没有见她娘亲一面,就没有了。阿娇一定很伤心吧。”

  刘彻唇角微微一翘,眼神却渐渐冰寒,冷道,“姑姑放心,这件事。朕会有个交待的。”

  他这样痛快的给了陈家一个想要的承诺,刘嫖反而一怔,这才想到。这位身在至尊之位的侄子,也是阿娇腹中孩子地父亲。不觉有些歉意怜惜。道。“彻儿,你还是先去歇歇吧。阿娇纵是醒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心安的。”

  几日没有睡好,刘彻亦知自己的形容憔悴。由馆陶大长公主照顾阿娇,他倒也放心,便不勉强,道,“朕在偏殿睡下,娇娇若是醒了,烦姑姑唤一声。”

  刘嫖目送刘彻走后,这才坐在阿娇身边。吩咐道,“给娘娘换条热手巾来。”

  伺候在一旁的绿衣应了一声,轻声下去。“阿娇,”刘嫖轻轻抚过她的脸,“你也该醒了。”

  再不醒来,不仅是卫家,连陈家的心,也要乱了。

  所谓陈卫之争,前提便是,陈阿娇与卫子夫俱在。若是人不在了,赢了,也是输。

  刘嫖亦未未曾谋面的外孙伤心。可是,她的眼神渐渐沉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若能以一个皇子,换取卫家的覆灭,也是划地来的交易。

  只是,阿娇至情至性,必是极伤心的了。

  而刘彻,若不是对这个侄子了解剔透,刘嫖都要以为,他真地,很爱很爱阿娇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嫖叹了口气。殿外,绿衣捧了干净的手巾进来,刘嫖接过。细细地为阿娇揩拭。

  当年撞地一身伤,不仅阿娇谨慎戒之,连刘嫖,亦是一朝被蛇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真是母女连心,刘嫖忽然回头,看得阿娇的手指轻轻一动。

  “阿娇,”她轻轻唤道,语气惊喜。

  阿娇慢慢地睁开眼,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人。

  “绿衣,”刘嫖扬声吩咐,“还不去唤陛下。”“是。”绿衣急急应道,去了。

  “娘,”陈阿娇唤了一声,方觉声音之轻,连自己都听不见。然而刘嫖已经落下泪来,连连道,“醒了就好。”

  刘彻赶到的时候,便见阿娇投在姑姑怀里,嘶声痛哭。连日昏睡的虚弱让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渐渐的,只有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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