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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谁在等你,你在等着谁;谁在等我,我在等着谁;谁在爱你,你在爱着谁;谁在爱我,我在……爱着谁。这世间的爱情,谁能说得清?

  幽暗的灯光下,君闻书无意识地躺着,我把印放在他手心里,掰着他的手指头握紧,流了一夜的泪。

  第六十一章 假喜

  我在天光微亮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倒了温水,拧干毛巾,在床前小声说:“少爷,洗脸了。”轻轻地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又用口盐给他刷了牙。一切都弄好了,我摊开他的手,用力地搓他的手心,左右各一百下,之后又给他搓脚心。我记得书上讲到手脚心是人的穴位汇集之处,郎中说君闻书受了寒气,那么刺激一下神经和血液循环也许有好处。我痛恨上辈子怎么就没有学医!

  身后传来君夫人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赶紧行了个礼,“回夫人,给少爷搓搓脚心,让他暖和些。”

  君夫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后面跟着待蕉,这次她没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失神地盯着君闻书,看得我很担心,“夫人?”我轻声唤着,“夫人,少爷会好的。”

  她木然地转过头来看看我,又木然地转回去看着君闻书,“你做你的。”我应了,又开始忙活起来。全都做完后,我拉好被角,洗了手,看榆把饭送了进来。“夫人,饭来了,您先吃些?”我端着盘子恭敬地问着。

  她摇摇头,“让三儿吃吧。”看着我喂完药她才走,待蕉扶着她,像是扶着一个木偶,很衰老很破败的木偶。可怜这个老妇人,老年丧偶,白发人送黑发人,丢了一个女儿,如今儿子又……我擦了擦眼睛,返身回来。

  一天都没再见到她,每隔一个时辰,我都轻声叫着,“少爷,吃饭了。”给他喂点儿米汤,再搓一遍他的手脚心。我边搓边想,都三月了,要是冬天就好了,还有雪,听说雪是至寒至暖之物,唉,有贮藏的就好了。

  其他时候,我就坐着和他说话。

  “少爷,你可回来了。”我握着他的手,“你不知道急死我了。你知道吗?不知道吧。是我出主意不让赎你回来的,是我……”我的泪流了下来,“你怪我吧?我不是守财奴,我觉得你会同意我的。”我的脸贴在他的手上,“他们都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吗?这三十多天我是怎么过的!我真觉得你不会回来了。你快醒了吧,醒了吧,醒了吧……”我呜呜大哭。

  有人拍着我的肩头,是林先生,我赶紧抹了把泪站起来,“先生好。”

  他点点头,“姑娘节哀。姑娘既能把少爷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想必少爷的命不该绝。”我擦擦泪,点点头,“希望吧。”

  我们看着君闻书,林先生开了口:“姑娘,有件为难的事,夫人打发我过来说一声。”

  夫人?她早上不是来过了吗。

  “呃,”林先生似乎很为难,“姑娘千万给老朽个脸面,要是说得不中听,姑娘也别太……一切都是为了少爷。”

  他要说什么?

  林先生迟疑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姑娘给少爷冲喜。”

  我惊得瞪着眼睛望着林先生,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姑娘不要这么看着老朽。夫人说,府里连年不太平,该有件喜事冲冲府里的恶鬼。既然姑娘已是少爷房里的人了,倒不如兴个礼,冲一冲吧。”

  这话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说,如姑娘愿意,以后便是君家人,夫人按君家儿媳来看待姑娘。即便少爷将来没了,夫人绝不刻薄姑娘,孩童也由姑娘领养,叫姑娘为娘。老朽以为,夫人之诚,姑娘可放心。”

  给君闻书冲喜?让我嫁给君闻书!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我不愿意!

  “姑娘的意思如何?夫人那边等着回话。”

  我勉强笑笑,“承府里看得起,更有劳先生了。司杏只是一个丫鬟,少爷既然定了亲,还是直接娶过来吧。”

  林先生看着我良久,“姑娘,老朽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姑娘,望你恕老朽多嘴。”

  “先生客气了。”

  “老朽以为,姑娘对少爷这般尽心尽力,心中必也有敬爱的意思。不想姑娘却并不愿冲喜,是因为少爷现在……”

  我摇摇头,“司杏不敢。”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先生,”我勉强说,“司杏觉得这事不必着急,眼前少爷躺着,一切等他好了再说。”

  “姑娘若不是担心少爷熬不过去,老朽确实不明白了。”

  我绞着双手,“先生,尽心服侍少爷是司杏的本分,不管有没有名分,司杏都会尽力做的。冲喜本为荒诞之谈,司杏觉得若是信这个,倒不必费周章了。”

  林先生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听少爷说姑娘喜欢读《易》?”我莫名其妙地点点头,“那姑娘想必读过《系辞》了。《系辞》第一章有言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姑娘以为是何意?”

  “乾阳坤阴,先生说这个是……”

  “乾非纯阳,坤非纯阴,皆随卦变而有阴有阳。这个道理,想必姑娘也懂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这句话让道家衍化出来的说法,姑娘可曾听说?”

  我想了一想,答道:“男子为纯阴而一点真阳,女子为纯阳而一点真阴。”

  林先生又点点头,“大体是这样的。少爷总夸姑娘聪慧,果然如此,老朽佩服!冲喜之事虽然似荒诞之说,但从《易》的这句话来看,也未尝无道理。”我不解地看着他,“请姑娘思考老朽的话。”

  我仔细一想,懂了。他说的和“采阴补阳”的道理差不多,我有些尴尬。“这个……只是一说,未必可信,况且少爷现在……”我说不下去了。

  “姑娘为救少爷而施的鱼死网破的办法,当时就觉得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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