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花褪残红青杏小 | 上页 下页
九五


  但我觉得我还是比他们幸运,我看似的无法反抗,就是我的反抗。我努力的扎着根,从土壤里的最深处吸收着养分努力的成长。我知道,他们都会比我先死,而我,总有一天,我也会死。这就是生命的过程。

  那个小姑娘又在发呆了,身上的清冷又在慢慢的漫延开。如果我能开口说话,我很想告诉她,树与人,总会遇对各种各样的不幸,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想开些吧。

  但我不会说话,我的千般思绪,也只能化作柳絮,慢慢的随风飘散了吧。

  第四十四章 远人

  荸荠给我来信了!我在兴奋和担心中颤颤的拆了信。看了后,才舒了一大口气坐到椅子上,忽的又跳起来,在屋里又哼又跳的瞎蹦达起来。

  信上说,因为胳膊断了,十分疼,没考好,不过,还是过了解试,明年又要考州试了。多好的消息啊。好啊好啊,真是好荸荠,真不错,配得上我这世外高人,哈哈。我把信贴在胸口,左转右转的,当作拉了他跳舞。一边跳,一边还喃喃自语。就是,哪那么容易消沉,谁能不受点挫折?这不也过去了么?哈哈,好荸荠,好荸荠,让我省心。

  我一身汗的坐下,满脸笑容的在信纸边上画鬼脸,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全画了,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在信的背面画啊画的。忽然想起,电脑里,一个冒号,一半右括号,直接就变成一个小笑脸。我拍了拍脑袋,错乱了错乱了,真是穿越时空的错乱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很习惯宋朝的生活,或者说,是适应了君家的生活。没有电脑、电视、电话,没有不停的在你耳边的指令,没有每早挤公交挤地铁的狼狈,日子好像也可以这么过下去。

  我来君家几年了?六年了吧?来琅声苑也四年了,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难以想象,我和君闻书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四年,那么,将来呢?

  前世,自从我独立走自己的路以后,我的每一步都要算计的很清楚。可是现在,我的每一步路都看不清楚。我的生活空间就这么点儿,琅声苑。我认识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荸荠、就是琅声苑的这几个小厮、引兰、培菊、君闻书,哦,还有杨骋风。

  我把几个人盘桓了一下,惊觉自己已经陷在这乱绪当中,混乱乱空费精力而没有出路。我突然有些怀疑,事情有君闻书说的那么严重吗?不去君家就去杨家?杨骋风会那么认真吗?他把我弄去干什么?那个笑嘻嘻的绿影子浮现在眼前,我一甩头,什么人啊?要赢我?幼稚。我就不相信,我真离了君家,他会把我抓回去?我悄悄的溜……不行,我总得去找荸荠,上次就是让他给抓回来了。不管他了,到时再说。倒是君闻书怎么办?还有,他面临的是什么困难呢……

  外面三更梆子响过,飒飒风起,倒勾起我的思乡之感。我平躺着听着,这响的是什么叶子?梧桐、杨树还是木莲?没有声音的秋夜里,这刷刷的声音,显得更寂了。

  唉。

  我翻了个身,拉紧被子,弓成虾米,忽然觉得十分孤独。

  他们——怎么都离我那么远呢?

  有多久没有这种“小资”的念头了?

  很久了,仿佛前世就已经很久没有了,我自己一个人,走的太远了。太远了。

  日子这就么静悄悄的流过,我和荸荠也恢复了正常。荸荠照常来着信,说说他生活中的如意或不如意。虽然荸荠的信平平常常,但我总觉得信里带着阳光,外面的阳光。每次拆信,我都要捂在胸口跳几圈,看到“司杏如晤”这几个字,常常觉得幸福的要溢出来似的,一封信常常能不歇气的看十几遍、二十几遍。我也给他写信,“长跪读素书,书中竟如何?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不亲临,不知什么意思。和他说什么呢?我爱你?我想你?我喜欢你?我自己脸都红了,悄悄的摇一摇头,不是,没有,就是加餐饭就行了,别的,不用说那么多,他在我心里呢,不怎么想他,在我心里呢。嘿嘿,他是笨荸荠,笨荸荠呀笨荸荠,笨好,安稳,像杨骋风那么鬼哨的,我也看不上。我忽然想象着荸荠在我身边,我把头靠过去,呵呵。我幸福的笑了。笨荸荠。

  无论轻巧的东西有多么好,无论我和荸荠有多么远,内心深处,只要想到荸荠,我就觉得很温暖。我握着拳头来到这个朝代,怀着恐惧,带着伤痕。是荸荠,在我辗转两世的落难中给了我温暖,我相信,当全世界都离我而去,荸荠也不会伤害我。他像一个定海神针,在我心里,给我人世中温暖的支撑。我很想再见见荸荠,可是,怎么见呢?

  君闻书明显的有心事,却不和我说,我也只是跟他去去布店,当个打哑语的智囊。又是腊月二十,吃了早饭,君闻书说:“司杏,今年要不要买些东西装点下屋子?”

  商量的口气?我有点受宠若惊。

  “是的,奴婢也觉得该添点喜庆。”

  君闻书点点头,“今儿去店里看收账,顺便,去买买东西?”

  我十分敏感的看了他一眼,逛街?和他?我本能的不想去,和一个不是我男朋友的男人逛街?

  “少爷,不妥吧?带个丫环出去,怕被人看了咬舌头。”

  “你不是叫耕竹的小厮么?”

  “那是骗人的,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况且,能不说话?”

  “你只和我说便是了。”

  我的心一缩,你只和我说话,去年,荸荠,心酸排山倒海似的涌上来。

  “怎么了?”君闻书发现了我的异样。

  “啊,没,没,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妥。哪里有少爷亲自上街买这个的?下人便好了,要不,改在哪天不收账的时候,我和锄桑去?”

  君闻书一脸的不悦,“你就是不愿和我去,是吧?”

  “奴婢不敢。”我赶紧说。

  “那便去。没听说哪家少爷不让出门的。”君闻书抖了抖袖子,有点气势勇勇的说。经过这阵子的磨练,他胆量倒是见长,举手投足间,倒有点男人样儿了。

  账房王现在对君闻书明显客气了许多,君闻书对他,也由最初有点怯生生的尊敬变成了傲慢中带点尊敬。力量对比就是这么有趣,仿佛就是此消彼长。君闻书曾和我说,和下人就是要端着,否则无威,无威,就压不住,就要生乱子。我是恬淡性子的人,哪一世我都尽量平易近人,想起前世我的老板说:你最不是个好兵,你看到的比领导都多。你也不是个将才,你缺少弹压的手腕。但还是不得不使劲用你,因为你最知道怎么干活。原来,差距在这里。

  君家的信用政策是有限制的赊账,额度和期限是根据你和他的交易量以及你本身的资产程度来的,有点类似于现代金融的授信,每个赊账人都有自己的授信额度,每家店也有自己的授信额度。年底一清,真发生呆坏账,也不会有什么大风险——看来,君如海还是有两下的。

  年关就是要账、收账。君家的生意做的比较大,现结的多,真正够上赊账级别的,都是些老主户,所谓年关清账,也就是年结、在家里坐着数银子罢了。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